偷拍13辫
偷拍13辫
老王最近总觉得不对劲。不是家里东西丢了，也不是身体哪儿疼，就是心里头硌得慌，像鞋里进了粒沙子，走一步，磨一下。这感觉，是从他发现手机相册里多了几张照片开始的。
那天晚上，他瘫在沙发上刷手机，想找张上周拍的聚餐照。手指划拉着，忽然就停住了。屏幕上是张陌生的照片，拍的是他家客厅的角落，茶几上还摆着昨晚吃剩的外卖盒子。角度怪怪的，像是从阳台那边斜着拍的。老王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坐直了身子。
他接着往前翻。一张，两张……厨房的水槽、卧室虚掩的门、甚至洗手间挂着毛巾的架子。总共十叁张。不多不少，正好十叁张。像素不高，光线也暗，像是匆匆忙忙按的快门。可每张拍的，都是他日常生活的边边角角，是那种他自己都不会特意去留意的场景。谁拍的？什么时候拍的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手机是他自己的，密码就他一人知道。难不成是自己梦游拍的？老王被这念头逗笑了，可嘴角刚咧开，又立马绷紧了。这不好笑。他仔细盯着那些照片，背景里，时钟的指针指向不同的时间——有清晨天刚蒙蒙亮的，有下午阳光斜照的，还有深夜，只开了盏小夜灯的。时间跨度，竟然有好几天。
这事儿他没敢立刻跟媳妇儿说。媳妇儿胆子小，知道了准得炸锅。他自个儿琢磨，先是把手机里里外外查了个遍，没发现啥可疑的软件。又疑心是不是点了什么不干净的链接，中了招。那几天，他看家里哪儿都觉得别扭，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。晚上起来上厕所，都忍不住先朝黑漆漆的客厅瞄几眼。
后来，他留了个心眼。周末下午，他故意把手机放在客厅充电，人躲进卧室，门虚开条缝，眼睛盯着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屋里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嗡声。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，客厅里传来极轻微的“咔嚓”一声，很轻，但在他绷紧的神经上，却像打了个雷。
老王屏住呼吸，轻轻走出去。手机屏幕还亮着，停留在相机界面。而引发快门的，是窗台上那盆绿萝。长长的藤蔓垂下来，叶子被空调的风吹得轻轻摆动，其中一片叶子，就那么巧，一下又一下，拂过了手机的拍照键。
他愣住了。走过去，拿起手机。相册里，果然又多了一张——拍糊了的沙发扶手。他翻回那“十叁张”，再对照着看。空调定时开启的风向、每天特定时间穿过窗户的光线、甚至家里那只猫蹦跳的路线……所有看似“被偷拍”的瞬间，竟然都能和这些无意识的触碰对上号。
哪有什么窥视的眼睛。不过是手机忘了锁屏，平放在那儿，被风、被猫、被一片无意间拂过的叶子，偶然地、断续地，记录下了一个家最平常的、毫无防备的状态。那十叁张照片，不是什么恐怖故事的序幕，只是一个沉默的器物，在无人指令时，偶然收集到的时间碎片。
老王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像，心里那粒沙子，好像突然就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自己每天生活在这些角落里的样子，原来是这样的。平常，甚至有些单调，但却那么实实在在。他一张也没删，就让那“十叁张”留在相册里。只是从此以后，放下手机时，总会记得，先把屏幕按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