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片的叁红楼梦
港片的叁?红楼梦
说起香港电影，你脑子里蹦出来的是什么？是枪林弹雨的英雄本色，还是无厘头搞笑的周星驰？要是有人说，这些热闹非凡的港片，骨子里头藏着点《红楼梦》的影子，你是不是得愣一下？
乍一听，好像八竿子打不着。一个是花团锦簇、烈火烹油的东方好莱坞，一个是字字看来皆是血的大观园挽歌。可你仔细咂摸咂摸，那股子繁华落尽的苍凉味儿，那股子对命运无常的深切凝视，还真有点异曲同工。
你看《英雄本色》里的小马哥，多像贾府里某个心比天高的公子哥儿？他讲义气，重情分，要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，要“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”。那份执着，那份燃烧生命的劲儿，不就是一种极致的“入世”吗？可结局呢？风衣、双枪、血泊，绚烂到极致，然后戛然而止。就像大观园里的一场夜宴，笙歌鼎沸，转眼人散灯熄。江湖的规矩，命运的翻云覆雨手，哪里容得下个人英雄的永恒？这种悲剧美感，和宝玉眼睁睁看着姊妹们风流云散，心底那份空落落，是不是有点相通？
再说市井味儿。港片最迷人的，往往是那些小人物。像《甜蜜蜜》里的黎小军和李翘，两个内地来的年轻人，在香港这座梦幻之城里挣扎、相爱、错过。他们为了一间屋、一个梦想，拼命攒钱，斤斤计较。这不就是红楼里那些为着几两月钱、一点体面而盘算的丫头婆子们放大了的人生吗？香港这座城市本身，就是一座熙熙攘攘的“大观园”，汇集了四面八方的追梦人，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的日常戏剧。它的烟火气，它的拥挤和奋斗，本身就是一曲现代版的“世事洞明皆学问，人情练达即文章”。
而那种“宿命感”，更是港片，尤其是银河映像那些作品里抹不去的底色。《暗花》里的梁朝伟和刘青云，像不像被无形丝线操纵的傀儡？任你如何机警，如何挣扎，都逃不脱幕后黑手布下的棋局。这种无力感，和红楼里“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误了卿卿性命”的叹息，何其相似。人物在时代洪流或阴谋漩涡里打转，那份身不由己，那份“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”的荒诞，深深烙印在许多经典港片的基因里。
当然，港片绝不会像曹雪芹那样，坐下来幽幽地写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”。它用爆炸、用枪战、用快速的剪辑和喧闹的台词，把那份苍凉包装得刺激好看。可当你笑过、紧张过之后，心里头留下的，往往不止是感官的刺激。你会记得《喋血双雄》里，周润发和李修贤在教堂对决时，白鸽飞舞下的那份悲怆浪漫；记得《东邪西毒》里，每个人都在记忆与遗忘中痛苦，沙漠尽头那坛“醉生梦死”酒。这些瞬间，都超越了简单的类型片，触摸到了人生无常、情义难全的永恒命题。
所以说，港片这个“叁？红楼梦”，问号或许可以填“分”。它有叁分红楼的痴——对情义、对原则近乎固执的坚守；叁分红楼的醒——对世态炎凉、命运玩笑的冷眼洞察；还有叁分红楼的热闹与幻灭——用最鲜活的市井影像，拍出那“眼看他起朱楼，眼看他宴宾客，眼看他楼塌了”的匆匆时代缩影。剩下那一分，是港片独有的韧劲，是市井小民在认清生活真相后，抹把脸，继续落力生活的草根哲学。
这么一想，下次再看那些熟悉的港片，或许能品出点不一样的滋味。那不仅仅是江湖热血或搞笑幽默，那里面，或许也藏着一座灯火璀璨、终将散场的“维多利亚港大观园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