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你迟尘别台
啊～你迟尘别?台
老张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，那声闷响像是砸在自个儿心坎上。屏幕还亮着，里头那个直播间正热闹着呢，主播扯着嗓子喊“家人们，最后一单！”，弹幕唰唰地飞，看得人眼花。
“又上当了？”媳妇从厨房探出头，手里还攥着半根黄瓜。
老张没吭声，腮帮子鼓了鼓。他能说啥？说自个儿盯着那“限量抢购”的红字，手指头不听使唤地点了支付？说那主播嘴里“亏本送福利”的话，像钩子似的直往心里钻？他抹了把脸，心里头那股火，烧得慌，又憋得慌。
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。上次买那套“德国技术”的刀具，到手才发现，除了包装盒上印着几个洋文，里头的东西轻飘飘的，切个土豆都费劲。上上次，是那个号称“一夜白发变黑”的洗发水，用了一个月，头皮屑倒像是下了场小雪。每次付完钱，那股子后悔劲就跟潮水似的，哗啦一下就淹上来。心里明镜似的，知道里头有猫腻，可那瞬间，就像鬼迷了心窍。
他重新捡起手机，盯着那个还在卖力表演的主播。那人正举着一瓶晶莹剔透的“原液”，唾沫横飞地讲着成分，讲着效果，讲着错过了就得再等一年。老张忽然觉得，那瓶子后面，好像不止一张嘴在说话。是一整套琢磨透了人心的流程，是一张织得细细密密的网。那些话术，那些倒计时，那些“别人都买了”的滚动名单，都是网上精心布置的消费诱导。它们不跟你讲道理，专挑你着急、攀比、图便宜的那根神经撩拨。
“爸，你这叫‘冲动型决策’。”儿子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，嘴里蹦出个新词儿，“大脑边缘系统被激活了，理性思考暂时下线。”儿子是学心理的，说话总带点书本味。
“啥系统不上线的，”老张嘟囔着，“我就觉着，当时不买，就跟吃了大亏一样。”
“对喽！”儿子一拍大腿，“这就是关键。人家营造的就是这种‘稀缺感’和‘紧迫感’，让你没空多想。还有那些滤镜，那灯光，把产物照得跟仙丹似的，这也是一种视觉包装，现实里哪是那么回事。”
媳妇擦着手走过来，挨着坐下：“要我说，你们爷俩都说到点子上了。可光知道有啥用？得管住手。我现在学乖了，看上啥，先扔购物车，晾它叁天。叁天后还想买，再琢磨琢磨。好多时候，那股热乎劲过去，自己都觉得好笑。”
老张听着，眼神飘到窗外。楼下快递小哥的电三轮又装满了，一个个盒子里，装着多少和他一样的一时冲动？又有多少人，在拆开包裹的那刻，会跟自己一样，嘴里忍不住蹦出一句：“啊～你迟尘别?台！”
这“?台”，到底是啥呢？是那个夸大其词的主播？是那个华而不实的商品？还是那个明明知道不对劲，却总在关键时刻“掉链子”的自己？
他忽然想起早年间在集市上买东西，能掂量，能还价，卖货人的眼神你都能瞧得真切。现在呢？隔着一层发光的屏幕，隔着一堆数据和算法，买卖变得轻飘飘的，也容易踩空。那些精心设计的促销，那些真假难辨的测评，就像一层甜滋滋的糖衣，包裹着的，可能还是老一套。
“下次……”老张长长吁了口气，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憋闷都吐出去，“下次我再想点那个‘立即购买’，就先想想咱家墙角堆的那些‘废品’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些，“也想想，掏出去的是实实在在的血汗钱。”
手机屏幕暗了下去，映出他自己有些模糊的脸。直播间里的喧嚣消失了，屋里安静下来，只剩下冰箱低低的嗡鸣。这场一个人的懊恼，似乎暂时落了幕。但老张知道，只要这手机还在手里，只要那些亮闪闪的窗口还在弹出来，心里的拉锯战，恐怕就停不了。他得给自己立个规矩，哪怕只是个小小的、脆弱的规矩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，楼下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。每个光点背后，大概都有不同的日子，不同的账单，和不同的、需要小心翼翼避开的“台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