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士三 片情降
道士三 片情降
老话说,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。可到了道士叁这儿,这话得反着听。城里人现在管他叫“情降道士”,听着玄乎,其实就是个专治“情”上疑难杂症的老头。他不住深山,就在城东老街尽头的旧书铺后头,摆弄些旧书,也摆弄些人心。
道士叁名号怎么来的?他自己说,年轻时在观里排行第叁,没啥讲究。但街坊们传,是他办事儿就叁样规矩:一不看财势,二不打包票,叁…第叁样最怪,他从不劝和,也从不劝分。找他的人,多半是心里拧成了麻花,剪不断,理还乱。
那天来的是个年轻女人,叫小曼。眼圈乌青,坐在那张老藤椅上,手里攥着手机,指节都白了。她说,男人变了心,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,拽不回来了。可她又舍不得,几年感情,像刻在骨头里。“道长,都说您有法子,能让人回心转意…是不是,得用点什么‘术’?”她声音低下去,眼神里有点期盼,又有点自己都嫌恶的急切。
道士叁没接话,慢悠悠给她倒了杯陈年普洱。茶汤红褐,冒着热气。“姑娘,你先别急。我这儿没啥仙术。要真说有,就一样——叫‘看清’。”他顿了顿,手指敲着斑驳的桌面,“你来找我,是想让他回来,还是想让你自己心里那头乱撞的鹿,歇下来?”
这话问得小曼一愣。她光想着怎么把那个人拉回身边,却没想过,拉回来之后呢?那颗已经飞远了的心,硬塞回腔子里,它还跳得安稳吗?道士叁让她别急着说,先“看”。看什么?看自己。
他让小曼别联系对方,就七天,像平常一样过日子,但每天得记下叁样东西:一是一件让自己心里忽然轻松了的小事,比如看见一朵好看的云;二是想起那人时,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,是暖的还是疼的;叁是晚上睡前,心里头是满的还是空的。这不叫法术,这叫“观心”。
头两天,小曼记得艰难。轻松的事想破头,冒出来的念头全是疼的,心里头空得刮风。她有点怨道士叁,觉得这老头故弄玄虚。可到了第四五天,事情起了变化。她记下了一杯同事请的、甜度刚好的奶茶,记下了路过花店闻到的一缕香。想起那人时,除了疼,偶尔会闪过一个很早以前、模糊了的笑脸。心里头,好像没那么空了,多了些杂七杂八的日常。
第七天,她再来书铺。没等道士叁问,自己先开了口,语气平静了不少:“道长,我好像…没那么慌了。我看清了,我放不下的,不全是现在的他,更多的是从前那个对我好的人,是那些我付出的年月。我好像,不是在找他,是在找我自己丢在那些日子里的魂儿。”
道士叁这才微微笑了。他说,世上最难的“情降”,不是降服对方,而是降伏自己心里那头因执念而生的猛兽。情感这事儿,像水,强拦要决堤,得疏,得导,导到能看清自己心田的旱涝。看清了,是续是断,你自个儿就有主意了。那“回心转意”的术,从来不在符咒里,而在你醒过来的那个眼神里。
小曼走了,没要符,没作法。后来听说,她没再去卑微地挽回,而是好好分了手。日子过得渐渐有了亮色。道士叁呢,依旧守着旧书铺。有人慕名而来求“情降”,他还是那套——不急,先喝杯茶,咱们聊聊,你得先学会“看清”。老街坊都说,道士叁这“降”字,有意思,降的是心火,升的是人心里的那份明白。这或许,才是世间万千痴男怨女,真正该求的那一道“解符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