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空大排档老板娘
星空大排档老板娘
我们这条街，白天挺冷清的，一到晚上，可就热闹起来了。特别是夏天，各家大排档的塑料桌椅能一直摆到马路牙子边上，人声、炒菜声、碰杯声，嗡嗡地响成一片。油烟混着孜然辣椒的香味，就是这片儿的空气。在这些档口里，最扎眼的，还得数街尾那家“星空大排档”。
为啥叫这名儿？嗨，一开始大伙儿也纳闷。一个路边摊，抬头除了被油烟熏得发黑的遮雨棚，就是楼房之间窄窄的一线天，哪来的星空？可老板娘阿星说，棚子底下挂的那一串串小彩灯，亮起来忽闪忽闪的，不就是地上的星星嘛。她这人，说话总带着点儿浪漫劲儿，跟周围油乎乎的灶台、油腻腻的地面，有点儿格格不入。
阿星大概四十出头，具体年龄没人说得准。她总是扎着个利落的马尾，系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，上面溅着洗不掉的油点子。她手脚麻利得很，记性也好。谁要点什么，辣度如何，要不要葱花香菜，她听一遍就记住，从不出错。她炒的田螺是一绝，用她自己熬的酱，浓油赤酱，嘬一口，又鲜又辣，那股烟火气能一直冲到天灵盖。常来的熟客都知道，这道炒田螺，是镇店之宝，是别家模仿不来的味道。
但阿星最特别的，还不是她的手艺。是她的“话疗”。这话可不是我说的，是常来喝酒的老王头起的名字。老王头退休了，儿女不在身边，心里憋闷，就爱来这儿点一盘花生米，一瓶啤酒，坐着。阿星忙过一阵，得空了，就拎瓶冰水过去，在他对面坐下，也不多问，就听着。老王头絮絮叨叨说家里的烦心事，说过去的苦日子，阿星就嗯嗯地应着，偶尔插一句：“都不容易。”或者“您啊，想开点儿，身体最要紧。”奇怪，就这么几句话，老王头说完，脸色就好看了不少，酒也喝得舒坦了。
还有那些深夜加班刚下班的年轻人，一脸疲惫地晃进来，点个炒粉。阿星会多给他们抓把豆芽，煎个荷包蛋盖在上面，金灿灿的。她一边颠勺一边跟人闲聊：“今天够晚的啊，活儿快干完了吧？再忙也得吃口热乎的。”火光映着她的脸，汗顺着鬓角流下来。年轻人吃着热腾腾的炒粉，好像一天的疲惫也被这口热气驱散了些。这份人情味儿，是菜单上没有的，却是这里最让人惦记的东西。
所以你看，这“星空大排档”，卖的哪里只是炒田螺、烤串和啤酒呢。它卖的是一份热气腾腾的踏实，是一个能让你暂时卸下担子、说几句真心话的地方。阿星就是这片小小星空的守护人。她用锅铲翻炒着生活最直接的滋味，也用耳朵和几句朴素的话，打捞着城市夜晚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。
有时候收摊很晚了，街面空了，就剩她一个人在收拾。她会抬头看看真正黑透了的夜空，可惜城市光污染重，难得看见几颗星。但她不在意，低头把那些小彩灯一串串仔细收好。她知道，明天晚上，这片由她掌勺的、地上的“星空”，还会准时亮起来，等着那些需要一碗热汤、一句暖话的夜归人。这片灯火，或许比天上的星星，更让人觉得暖和、实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