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黄片午夜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7:39:56 来源:原创内容

大黄片午夜

夜里忽然醒了,口干舌燥的。摸黑起来找水喝,脚下踢到个硬纸盒,窸窸窣窣响。开灯一看,是老家寄来的包裹,白天忙忘了拆。拆开,几包晒干的物什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,一股子混合着泥土和阳光的草药味儿先窜了出来。最大那包上,我妈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写着叁个字:大黄片。

这味道太熟悉了,一下子就把人拽回老屋的后院。我小时候体热,隔叁差五嗓子疼、嘴角起泡。我奶奶就从她那宝贝似的陶罐里,摸出几片黄褐色的干片片,丢进搪瓷缸,冲上滚水。那水很快变成琥珀色,味道嘛,苦得人直咧嘴,非得奶奶往我手里塞颗冰糖,才肯捏着鼻子灌下去。可说来也怪,那股子清苦劲儿顺着喉咙下去,好像真能把身体里那点燥热给浇灭似的。

我把纸包捧到鼻子底下,深深吸了一口。这味道,跟记忆里分毫不差,带着点粗砺的、山野间的耿直。现在人讲究了,什么都追求精致柔和。可有些老东西,就像这大黄片,它的好处,好像就藏在这股子不拐弯的“冲”劲儿里。它不跟你绕圈子,直来直去的。

烧上水,我也学奶奶的样子,拣了两片丢进玻璃杯。热水冲下去,叶片翻滚,颜色渐渐晕染开。我端着杯子走到窗边。城市的午夜,远处还有零星的灯火,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。杯口的热气扑在脸上,湿湿热热的,混着那独特的药香。

忽然就想起奶奶的话。她总说,人跟这草药一样,得讲个“时机”。长在地里,要等到秋后,精气神都收足了,才挖出来切片晒干。用的时候呢,也不是随便喝的,得看你身体是不是真有那“实火”,虚火可不行。早了晚了,都不对路。她那些话,小时候当耳边风,现在咂摸起来,里头好像有些别的意思。

就像这午夜时分。白天的喧嚣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,那些不得不应付的人、不得不处理的事,都暂时隐到黑暗里去了。这个时候,人好像才真正属于自己,脑子也格外清醒。许多白天想不通的事,这时候能琢磨出个一二;许多白天忽略的感受,这时候会浮上心头。这算不也算一种人生的“时机”?一个停下来,让身体和心思都“收一收”、“晾一晾”的当口。

水稍微凉些,我喝了一口。嚯,还是那么苦,从舌尖苦到舌根,激得人一激灵。但苦过之后,喉头竟慢慢回上一丝淡淡的、清爽的甘润。这大概就是它的本色吧,不掩饰,不讨好,先给你最真实的滋味。

看着杯子里沉沉浮浮的叶片,我想,我们如今的生活,是不是少了点这种“大黄片”似的实在?什么都太快了,信息快,吃饭快,连交朋友都快。遇到点不适,总想立刻找到颗糖衣药丸,甜甜地、迅速地盖过去。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来,等等看,辨辨自己到底是“实”还是“虚”,更少有人能接受那种先苦后甘的、需要等待的调理过程。

窗外的夜色似乎又浓了一些。我慢慢把那杯茶喝完,苦味在口腔里盘旋良久,最终化开。那股熟悉的药材力量,似乎正温和地渗透开来。这包大黄片,我妈寄来的或许不只是一味药材,更像是一个来自旧时光的提醒。提醒我们在所有求快、求甜的生活之外,还有另一种选择——一种承认苦涩、需要耐心、但可能更扎实的选择。

茶喝完了,困意重新漫上来。我把剩下的药片仔细包好,收进柜子。这个午夜,因为一场意外的邂逅,变得有点不同了。胃里暖烘烘的,心里也踏实了不少。躺回床上,黑暗中仿佛又闻到那股清苦的香气,悠长,绵远,让人格外安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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