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桌下他深深顶撞颈产小说
餐桌下他深深顶撞
老李家的餐桌是实木的，沉，稳，四条腿像钉在地上似的。可今晚这顿饭，吃着吃着，总觉得桌子在微微地晃。老李皱了皱眉，放下筷子，瞥了一眼桌子对面。
儿子小海正埋头扒饭，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。十六岁的年纪，肩膀抽条似的瘦，脖颈却梗着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劲儿。桌子底下，他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，鞋尖正死死抵着桌腿内侧，一下，又一下，有节奏地顶着。那“咯吱”声很轻，混在碗筷碰撞和电视新闻的背景音里，几乎听不见。但老李感觉到了，那震动顺着厚实的木头传上来，麻酥酥的，直抵他的掌心。
“吃饭就好好吃。”老李的声音不高，带着惯常的威严。
小海没抬头，“嗯”了一声，脚上的动作停了。空气凝滞了几秒，只有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国际形势。老李媳妇给儿子夹了块排骨，试图缓和：“多吃点，正长身体呢。”
可那“咯吱”声又来了。这次更隐蔽，更坚持，像一种沉默的摩斯密码，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，固执地发送着信号。老李心里那点火，慢慢拱了起来。他知道儿子最近不对劲，书包里总塞着些封面花里胡哨的书，锁了门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半天。问起来，就说看小说。
“看什么小说？”老李当时顺嘴问。
“滨叠。”小海吐出两个字母，眼神飘向别处。
老李不懂什么叫滨叠小说。他只知道，儿子看的那些东西，让他变得陌生。话少了，眼神里多了些闪烁的、不服管束的东西。就像现在，用这种幼稚又挑衅的方式，在餐桌下搞小动作。这不是顶撞是什么？是无声的，却比拍桌子摔碗更让他窝火。
老李深吸一口气，决定把话挑明。他清了清嗓子：“你最近，心思没放在正道上。那些杂书，少看。”
小海终于抬起了头。灯光下，他的眼睛很亮，有种被触犯了的锐利。“那不是杂书。”他的声音有点干，但很清晰。
“不是杂书是什么？能帮你考大学？”老李的语调扬了起来。
“有些东西，比考大学重要。”小海的话冲口而出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、不管不顾的直率。说完，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，嘴唇抿紧了。桌子下的那只脚，却顶得更用力了。那本滨叠小说里的世界，那些挣扎、反叛、对边界的不停追问，此刻仿佛都凝聚在他的脚尖，通过这坚硬的木头，与他父亲所代表的、稳固而沉重的现实世界，进行着一场隐秘而激烈的对抗。
老李媳妇慌了，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儿子的腿。小海没动。
老李看着儿子。他忽然发现，儿子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，喉结也明显了。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的男孩，心里什么时候藏了一片他完全不了解的海？那片海里翻涌的，就是他说的“比考大学还重要”的东西？老李感到一种熟悉的无力。他可以用父亲的权威命令他，甚至可以没收那些书。但然后呢？那桌子底下无声的“顶撞”，就会停止吗？
“滨叠……到底写的什么？”老李听到自己问，语气出乎意料地缓和了些。
小海显然没料到父亲会这么问。他眼里的锐气褪去一点，换上一点迟疑和探究。“就是……讲一些人的选择，还有代价。很真实，不像有些书那么假。”他斟酌着词句，试图在两个世界之间搭建一座脆弱的桥。这个探索的过程，本身就充满了笨拙的尝试和观念的碰撞。
老李没再说话。他重新拿起筷子，夹了片青菜。桌子，好像不晃了。或者说，那轻微的震动还在，但他忽然觉得，那或许不是挑衅，而是一种…笨拙的成长。像竹节拔高时发出的细微声响，像雏鸟第一次用喙叩击蛋壳。
饭桌下，小海的脚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，规规矩矩地放着。但刚才那番无声的“顶撞”，却像一颗石子，投进了老李心里。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，儿子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，试探这个世界的边界，也试探着父亲权威的边界。这试探莽撞而生硬，却无法被简单地定义为“错”。
那晚之后，老李家的餐桌依旧沉稳固。只是老李有时会想，儿子正在读的那本滨叠小说里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。而小海，偶尔在饭桌上谈起学校的事，眼神掠过父亲时，也会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。桌子底下风平浪静，但有些东西，确实已经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