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达耍女娃,安达逗小妹
那会儿刚入秋，坝上的风里还带着点青草晒干的味道。安达蹲在村口老槐树下，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，眼睛眯成两条缝。
“小妹——快来看！”他忽然压低嗓子朝院墙那头招手。扎着羊角辫的小妹踮着脚跑过来，圆脸蛋红扑扑的。
榆钱儿与蚂蚱笼
安达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个绿莹莹的物件，是用榆钱串成的项链，叶片还沾着清晨的露水。“给你戴着，能保平安。”他说得郑重其事，手指头却抖了抖，项链差点散架。小妹咯咯笑着任他戴上，脖颈触到凉丝丝的叶片，痒得缩起肩膀。
前个晌午也是在这棵树下，安达耍女娃的招数可就不太灵光了。他本要教小妹编蚂蚱笼，芦苇秆在他手里七扭八歪，最后编出个四不像。小妹瞅着那个歪嘴笼子，笑得直揉肚子：“这笼子关不住蚂蚱，倒能把蚂蚱笑岔气！”
安达挠着后脑勺，忽然瞥见草丛里真有只碧绿的蚂蚱。他屏住呼吸扑过去，整个人栽进草窝子。等抬起头，草屑沾了满嘴，手里却稳稳捏着那只乱蹬腿的蚂蚱。“快！快拿笼子来！”他急着喊。小妹手忙脚乱递过那个歪歪扭扭的笼子，看蚂蚱在里头蹦跶，两个人对着破笼子笑了半晌。
河滩上的秘密
日头西斜时，他们常溜达到河滩。安达逗小妹的把戏在这儿格外多——有时捡块扁石头打水漂，石子在水面跳七八下，小妹就拍着手数；有时掰半块麦芽糖，非要等小妹唱完歌才给。有回他神秘兮兮地说要变个法术，结果从河里捞起块带着花纹的石头，非说是龙王掉的鳞片。
“你尽瞎说！”小妹握着那块凉丝丝的石头，对着夕阳看了又看。河面碎金荡漾，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。安达蹲在河边撩水花，嘴里哼着走调的山歌，时不时回头瞅她有没有把“龙鳞”妥善收好。
最逗乐的是教钓鱼那次。安达举着竹竿老半天，鱼漂纹丝不动。小妹挨着他坐下，学着他的样子握竿，没过一刻钟竟钓起条巴掌大的鲫鱼。安达强装镇定地指导：“看吧，就是我刚才教的要领起作用了...”话没说完，小妹已经拎着扑腾的鱼儿奔向炊烟袅袅的村舍，两条羊角辫在风里跳荡。
如今想起这些，总觉得像是前阵子刚发生的事。虽然安达耍女娃的把戏常露馅，虽然安达逗小妹的承诺十有八九会打折——比如说过要摘的星星还挂在天上，答应扎的风筝还卡在树梢——可那些笨拙的陪伴，却比任何精巧的礼物都来得珍贵。
暮色渐浓时，他们沿着田埂往回走。安达突然停下脚步，从衣兜里摸出个温热的煮鸡蛋：“喏，白天奶奶给的，留到现在。”小妹剥开蛋壳，蛋白在暮色里泛着微光。她掰了大半递回去，安达假装推辞两下，接过去叁两口就吞了。远远传来唤归的吆喝声，惊起几只晚归的麻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