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良的小夷子在钱播放
善良的小夷子在钱播放
村东头的老槐树下,小夷子又在摆弄他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了。那收音机是他爷爷留下的,外壳掉了漆,露出里头黄褐色的木头,天线也歪了半截。可小夷子宝贝得很,每天下午准时拎着它,坐在树下的石墩上,眯着眼睛调频道。滋滋啦啦的电流声,像是夏天的蝉鸣,断断续续,却固执地响着。
村里人都说,小夷子有点“轴”。别人刷手机看视频,快得很,世界哗啦啦地在指尖流过。他呢,就守着那个破匣子,仿佛里头藏着另一个更金贵的世界。他调的也不是什么新闻戏曲,专找那些个谈话的频道,听里头的人讲天南海北的事儿,讲别人的难处。听到动情处,他会不自觉地停下转动旋钮的手,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,眉头微微皱着,好像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烦恼,都通过这电波,丝丝缕缕地传到了他心里。
有一天,电流声里挤进一个微弱的声音,是个外地口音的女人,带着哭腔,说孩子病了,凑不齐钱,走投无路了。节目主持人例行公事地安慰了几句,便切进了音乐。可小夷子却坐不住了。他“啪”地关了收音机,抱着它就往家跑。那天傍晚,他翻出了自己攒了好久的铁皮盒子,里头是零零散散的毛票,是他帮人晒谷子、看鱼塘一点点挣的。他数了叁遍,小心翼翼地用旧报纸包好。
他按照节目里模糊提到的地址,跑到镇上的邮局。地址写得不太清楚,邮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直摇头。“这点钱,寄过去都不够手续费哩,而且这地址,十有八九收不到。”旁边等着的熟人笑了:“小夷子,收音机里的话你也信?那都是编的,骗人眼泪的!”小夷子没吭声,只是更紧地攥着那个小纸包,手指关节有些发白。他最后还是坚持填了汇款单,字写得歪歪扭扭,却极其认真。走出邮局时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孤单,却又挺得笔直。
后来,那收音机再也没收到过那个女人的消息。小夷子还是每天去听,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响起的回音。村里人有时拿这事打趣他,说他傻,钱打了水漂。小夷子听了,也只是憨厚地挠挠头,说:“我听了,心里过不去。做了,晚上能睡着觉。”
他的“轴”,渐渐成了村里一道特别的风景。有人家吵架,他会跑去默默帮着把晒场的稻谷收好;看见流浪猫狗,他会省下半个馒头。他的“善行”没有一件是轰轰烈烈的,都像那收音机的电流声,细微,甚至有些嘈杂,却持续不断。慢慢地,说他傻的人少了。傍晚聚在槐树下纳凉时,有人会主动帮他把收音机的天线扶正一点,好像那样,就能接收到更清晰的“善良的频率”。
再后来,村里通了更快的网络,世界变得更加喧闹和直接。但老槐树下,那滋滋啦啦的声音从没断过。小夷子还是那样,听着,想着,然后去做他心里觉得“该做”的事。那台老旧收音机播放的,早就不只是电波里的声音了。它更像一个开关,每一次打开,都是在播放他心底那片最朴素的、对于“善”的底色。这底色不声张,不炫耀,就像泥土本身,默然无声,却托举着生活里所有看得见的花草,和看不见的根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