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妈妈吃了药后春雨电影
给妈妈吃了“药”后春雨电影
那天下午，雨下得细密，窗玻璃上挂着一道道水痕。我妈坐在沙发里，手里握着遥控器，对着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画面发呆，眼神里是那种熟悉的、被时间磨钝了的倦意。她总说，人老了，看什么都提不起劲儿，日子像晾在阴天里的衣服，怎么也干不透，还带着一股陈年的潮气。
我看着她，心里忽然动了一下。转身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旧鲍盘，插在电视上。“妈，给您吃副‘药’。”我半开玩笑地说。她扭过头，疑惑地看我：“什么药？我可不乱吃。”“不是真药，”我指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文件夹，“是电影，专治没滋没味。”
那是一部很老的片子，画面甚至有些斑驳，讲的是江南春雨里，一个对于等待和重逢的故事。起初，我妈还嘀咕着“这老掉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”，手里摸索着想找她的毛线活。可当绵密的雨声作为背景音响起，镜头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，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向前时，她摸索的手停下了。
雨在电影里下着，也在窗户外头下着。屏幕内外，仿佛被这沉浸式体验连成了一片。我妈的背，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靠垫上直起了一些。她的目光，牢牢地粘在了那些氤氲着水汽的画面上。我看到她的眼角，随着剧中人一句平淡却锥心的对白，细微地抽动了一下。那是一种我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、专注而柔软的神情。
电影里的雨，下得真有耐心啊。下过了战火纷飞的离别，下过了杳无音信的焦灼，又下到了白发苍苍的蓦然回首。没有轰轰烈烈的场面，只有雨打屋檐的嘀嗒，和欲言又止的沉默。我妈忽然轻声说：“这雨……跟我小时候老家下的，一模一样。连那股子土腥气，好像都闻得着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她说的“老家”，是几十年前，我从未见过的那个村庄。此刻，一部电影，一场春雨，竟像一把隐秘的钥匙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打开了她心里那间封存已久的屋子。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，讲她母亲在雨夜里纳鞋底，讲河沟里涨水时摸到的小鱼，讲第一次离乡时，车窗外也是这样的蒙蒙雨，把一切都泡模糊了。
那些碎片般的往事，裹挟着情感共鸣的潮气，在这个午后悄然复苏。她不是在看别人的故事，她是在那面被雨水打湿的银幕上，认领着自己被岁月冲淡的倒影。电影提供的，远不止是情节，而是一个安全而温暖的“场”，让她得以走进去，与自己重逢。
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了，电影也接近尾声。最后一幕，年迈的男女主角在雨后的茶馆安静对坐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看着对方笑了笑。屏幕暗下，屋里陷入一片柔和的寂静，只有淅沥的雨声依旧。
我妈很久没动，也没说话。然后，她长长地、轻轻地舒了一口气，那气息里，有种东西被妥帖安放后的踏实。她转过头，眼睛里有湿润的光，不是泪，更像是被春雨洗过的清明。“这‘药’……挺好。”她说，嘴角有了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我忽然明白了，我给她的，哪里是一部电影。那是一剂引子，引出了她生命里积存的、属于自己的万千场春雨。科技带来的心灵慰藉，最高明处或许就在这里——它不制造幻觉，它只提供一面镜子，一扇窗，一场恰到好处的雨，让你自己走进去，把心里蒙尘的角落，静静地擦亮。
雨还在下。屋里很静，很满。两个人都没再急着去开灯，任由最后一点天光，和银幕熄灭后残留的暖意，将我们温柔地包裹。这一刻，无需多言，我们都在这场漫长的春雨里，得到了某种珍贵的滋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