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民伯伯家乡完整1
农民伯伯家乡完整1
村头的王伯蹲在田埂上，嘬了口旱烟，眯着眼看那片刚插完秧的水田。田水映着天光，绿莹莹的苗子站得笔直。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：“这地啊，得是个囫囵个儿。”旁边帮工的年轻人没听懂，笑着问：“伯，啥叫囫囵个儿？”王伯磕磕烟锅，手指划拉了一圈：“你看这田，连着那边的渠，渠通着后山的林子，林子护着村里的老井——这一套，掰不开，碎不得。这就叫‘完整’。”
这话听着朴实，里头的意思却深。咱农民心里惦念的“家乡完整”，可不是光指房子没塌、路没断。它像是一幅老辈人传下来的织锦，田、林、水、宅、人、气儿，哪一根线断了，图案就模糊了。就说后山那片林子吧，早些年有人想包了去，全砍了种速生桉，来钱快。村里几个老人，包括王伯，硬是拦下了。他们说，林子是村里的“肺”，没了它，山泉会瘦，风会变硬，连鸟都不来做窝了，那村子还剩个啥魂儿？
这魂儿，就是那股子“乡土气息”。它不是书本上的词儿，是早上推开窗闻到的泥土味儿，是午后回荡在巷子里的叫卖声，是祠堂边上那棵老槐树开的花香。这些玩意儿，你说它值多少钱？没法算。可要是没了，心里就空落落的。现在不少村子建设得漂亮，柏油路、小洋楼，可看着总像少了点什么。少了的就是这股子自然生发、几十年上百年攒下来的“活气”。完整，就得把这股子气儿给护住，让它顺畅地流转。
再说说田。如今不少地方，田被划得七零八落，东一块种点菜，西一片可能就荒着。王伯他们村不这么干。他们讲究“连片”，田成方，渠成网。这么弄，不光是为了好看，或者方便机器下地。他们觉得，地力是通的，水脉是连的，你这块地糟践了，旁边那块也跟着没精神。保持耕地的完整，就是保住子孙碗里那口饭的根底。村里这些年，年轻人出去的多，可地没大片荒。他们想了法子，互助代种，流转给合作社，但那条田埂、那口水塘，模样大致没变。用王伯的话说：“根须须都在，苗苗总有长起来的一天。”
说到人，这“完整”就更离不开“人”了。一个村子，要是只剩老头老太太，那就像秋后的瓜架，看着枝蔓还在，可少了生机。王伯他们也知道愁，但他们不光是愁。村里办了“乡情学堂”，寒暑假把在外头的年轻人、娃娃们召回来，不是光讲大道理，而是让老人带着认五谷、看星象、讲古话。让他们知道，老屋墙角那块青石板有什么故事，村口那座小石桥是哪位先人修的。这叫什么？这叫“记忆的接续”。把断了线头的情分，一根一根捡起来，捻上，接牢。人和土地的情分不断，这家乡的“完整”，就有了最结实的主心骨。
夕阳西下，王伯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。他望着一片安详的村落，炊烟袅袅地升起来，和晚霞融在一块。他可能说不出一套套的理论，但他知道，渠水还在哗哗地流进田里，林子里的鸟正成群地飞回来，祠堂那边传来娃娃们的笑闹声。这一切，都妥妥地待在该待的地方，各自生发，又彼此相依。他觉得，这就对了，这就是他守了一辈子的，那个囫囵个儿的、完整的家乡。日子，就这么踏实而有劲地，一天天过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