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我亲一下你的小坤坤
让我亲一下你的小坤坤
楼下王阿姨家的小孙子，小名叫坤坤，刚满叁岁。圆脸蛋，大眼睛，跑起来像只摇摇晃晃的企鹅，见人就咧开没长齐的牙笑。每天傍晚在小区花园里，总能听见王阿姨带着笑意的吆喝：“坤坤，慢点儿！让奶奶亲一下你的小脸蛋！”那孩子便咯咯笑着躲，最后还是被搂进怀里，脸蛋上落下响亮的一个“啵”。
这场景平常极了，对吧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“坤坤”这两个字，好像有点变味儿了。前阵子坐地铁，听见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，一个挤眉弄眼地说：“哎，你听没听过那个‘让我亲一下你的小坤坤’？”说完便是一阵心照不宣的、有点古怪的笑。我愣了一下，心里头那股滋味，怎么说呢，就像看见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墙上，突然被人蹭上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污渍。
我后来才弄明白，这好像是一个网络上的梗，源头是什么明星的粉丝称呼，后来在传播里转了又转，添了各种调料，到了某些角落，就带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、甚至有点低俗的色彩。好好的一个乳名，一个承载着长辈亲昵的称呼，就这么被拖进了流量的泥潭里，裹了一身说不清的黏腻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我们也有自己的小名，狗蛋、妞妞、铁柱……土得掉渣，但被爸妈爷奶叫出来，那声音里头的疼爱，能顺着耳朵一直暖到心里去。名字啊，尤其是小名，它不该是一件被随意涂抹、供人戏谑的衣裳。它是一种私密的连接，是叫的人和被叫的人之间，一份情感的约定。当这种私密的连接被扔到公共场域里，被无数陌生的嘴咀嚼、变形，那份原本的温情，就很容易变了质。
我想，那个在夕阳下奔跑的、真实的小坤坤，他什么都不懂。他只会伸着胳膊要抱抱，只会因为一颗糖而开心半天。他这个名字里，装着王阿姨一家最朴素的期盼，也许就是“地势坤，君子以厚德载物”里的那个“坤”，希望孩子将来能宽厚踏实。这份心意，是沉甸甸的，也是脆弱的。
我们如今活在一个信息太快的时代，一个梗、一个词，火起来可能只需要一夜。热度固然吸引人，但我们在追逐和重复的时候，是不是也该偶尔停下来，咂摸一下这个词原本的滋味？别让那些轻佻的玩笑，冲刷掉了语言背后那些更厚重、更温暖的东西。当我们脱口而出一个被网络重新“定义”过的词时，心里头是否还能记得，它可能也是某个孩子的整个世界，是某个家庭倾注的爱意呢？
所以啊，下次如果再听到类似的话，或许我们可以多想那么一秒。那句“让我亲一下你的小坤坤”，在傍晚的花园里，是浸着夕阳和疼爱的天伦之乐；而在某些浮夸的喧嚣里，它可能就只剩下一阵空洞的、甚至有点变味的回响。这其间的区别，就在于我们心里，还愿不愿意为那份最本真的温情，留一个干净的位置。
保护那份最初的意味，或许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对这个世界，尚且保留的一份温柔的直觉。别让我们的舌头，跑得比我们的心还要快，还要粗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