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听爸爸的话小说
要听爸爸的话小说
老陈蹲在阳台，手里的烟明明灭灭。屋里传来儿子小凯摔键盘的声音，还有那句他听腻了的“你懂什么”。老陈没回头，只是盯着楼下那棵老槐树，想起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，好像也这么冲父亲吼过。那时候觉得父亲说的话都是老掉牙的条条框框，现在轮到自己当爹，话到了嘴边，却不知道怎么才能递到儿子心里去。
事情的导火索是小凯想报个挺贵的暑期编程营，说是同学都去，能学前沿技术。老陈看了介绍，心里直打鼓。他不是舍不得钱，是觉着那机构花里胡哨的承诺有点虚，不如先把学校功课扎稳。话一出口，就成了“阻碍他发展”的罪证。妻子劝他：“孩子大了，有主意，你少说两句。”可老陈总觉得，有些话现在不说，以后怕就没机会说了。这大概就是为人父母那份甩不掉的操心吧。
隔了几天，老陈下班，看见小凯闷在屋里，对着电脑，表情却不像在玩游戏。他轻轻推门进去，放了瓶牛奶在桌边。小凯有点意外，没吭声。老陈没谈学习，也没谈未来，就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问了一句：“这玩意儿，像天书，你们年轻人怎么就看懂了呢？”小凯愣了一下，语气没那么冲了：“有规律啊，爸，就跟……跟你修电路板似的，一根线错了，整个都不亮。”这是小凯很久没用过的、带点解释意味的语气了。
就着这个话题，老陈拉过椅子坐下了。他讲起自己当年学手艺，师傅怎么严，怎么让他从拧螺丝、认线头开始，一步都跳不得。“那时候也觉得师傅烦，净教些死板的。”老陈笑了笑，“后来自己单干，碰上难题，脑子里蹦出来的，还是师傅最早教的那几个死道理。基础不牢，花样再多，也经不住事儿。”他说得很慢，像在回忆，也像在掂量每个字的分量。
小凯听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他忽然觉得，父亲嘴里的“老道理”，和编程里强调的“底层逻辑”，好像有那么点相通。那些他嫌烦的、对于“踏实”和“基础”的唠叨，换了个样子，出现在他崇拜的技术大佬的演讲里。他之前是不是太急着往前跑，把这些都当成耳旁风了？
那晚后来，小凯自己搜索了资料，对比了好几个培训项目，还问了学校计算机老师的意见。他发现父亲怀疑的那个，口碑确实一般。而他没放在心上的、学校老师推荐的一个基础项目，反而更扎实。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，不是后悔，是种很复杂的情绪。
过了些日子，吃晚饭时，小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：“爸，那个营我不报了。我找了另一个，侧重打基础的，价格实在，老师也挺靠谱。”老陈正夹菜的手顿了顿，“嗯”了一声，过了几秒才补上一句：“你自己定，需要钱就跟我说。”父子间好像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和解，只是阳台上的烟灰缸，空了很久。
老陈后来想，所谓“要听爸爸的话”，从来不是要孩子盲从。他那份带着岁月痕迹的谨慎，和孩子眼里新鲜的世界，中间得搭座桥。他的话，或许就是一块有点旧的桥板，不漂亮，但踩上去，稳当。孩子愿不愿意踩上来，看看对岸的风景，得等他自己回头。这大概就是传承吧，沉默的，需要时间的，但总会在某个时刻，让人心里一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