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山附近100块钱的爱情,百元情缘在江畔
江边的晚风吹得人脸上发痒，我蹲在码头石阶上数来往的货船。柴油味混着水腥气飘过来，旁边修船厂的电焊光一闪一闪，把水面映得像碎银子。就在这片碎银子里，我撞见了老陈和他的“江山附近100块钱的爱情”。
老陈五十出头，总穿一件洗变形的灰罢恤。那天他正把塑料袋套在皮鞋上，弯腰给钓竿挂饵。“一百块能买什么？”他忽然抬头问我，眼角皱纹里藏着笑。没等我答，他自己接上话：“在这儿能买叁斤江鲢，两包芙蓉王，或者...”他顿了顿，“一段记忆。”
塑料凉鞋与牛皮鞋
1998年夏天，老陈还是小陈。他在造船厂当焊工，每天下班后喜欢来江边发呆。有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总坐在第叁级石阶看书，脚上是双米色塑料凉鞋。有天暴雨突至，姑娘的书被淋湿，小陈脱了工装裹住书，自己淋成落汤鸡。
后来他们常在江边碰面。姑娘在城里读师范，说将来要教孩子们读“关关雎鸠”。小陈用半个月工资买了双牛皮鞋想送她，姑娘却指着江山那边新建的楼群说：“我妈要我嫁到那边去。”那晚小陈把皮鞋盒子扔进了江里，听见“扑通”一声，像某种告别。
多年后老陈在菜场遇见她，牵着孩子买菜。她先认出老陈，笑着说：“你还欠我本书呢。”老陈这才知道，当年那本《诗经》他一直没还。他偷偷看她脚上的凉鞋——早就换成了真皮的。
“所以这一百块钱的爱情...”我忍不住插嘴。老陈往江心甩出鱼线：“那本书值叁十，淋雨那晚我给她买了碗馄饨八块，剩下六十二块...”他笑了，“是没送出去的皮鞋定金。”
现在的百元情缘
码头对面新开了家奶茶店，小情侣们喜欢在日落时来买第二杯半价。穿美团制服的小伙子常蹲在电动车上等单，手机里循环播放《后来》。有次我看见他盯着奶茶店发呆，问他是不是想喝。他摇头：“我女朋友在那里打工。”
他们相约攒够五万块就订婚，现在才攒到叁分之一。小伙子说上周女友生日，他花九十八块买了条项链，“剩下的两块钱买了包纸巾，她拆礼物时哭得稀里哗啦”。他给我看手机相册，姑娘脖子上挂着亮晶晶的链子，背景就是这片江畔。
这大概就是现在的“百元情缘在江畔”吧。不需要皮鞋和《诗经》，九十八块的项链加上两块钱的纸巾，就能让两个年轻人觉得拥有了整个江山。
老陈收起鱼竿时，晚霞正染红江面。他今天钓到两条巴掌大的鲫鱼，说够煮碗汤了。“你看，”他把鱼装进塑料袋，“一百块能买到的其实不少。”塑料凉鞋变成了真皮皮鞋，牛皮鞋变成了电瓶车，而江畔的“百元情缘”从未消失。
货船鸣着笛驶过，江山那边的楼群亮起灯火。我想起老陈说的：“东西扔进江里就没了，但有些东西，江水也冲不走。”就像那双没送出去的皮鞋，那本没归还的书，还有那条九十八块的项链——它们都沉在这片江水深处，成为江山附近最朴素的见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