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语性双飞
国语性双飞
最近跟朋友聊天，聊到个挺有意思的事儿。他说现在有些家长，特别热衷于让孩子学“双语”，甚至“多语”。英语自不必说，法语、西班牙语也得安排上。这当然是好事，多掌握一门语言，就多一扇看世界的窗户。可说着说着，我俩都觉出点别的味道来——好像咱们自己的“国语”，那地位反而有点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微妙了。
这“国语性双飞”的说法，算是我自个儿瞎琢磨的。啥意思呢？就是说，咱们对待语言，好像总容易走向两个极端，要么捧上天，要么踩下地，很难让它平平稳稳地“飞”在生活里。一方面，我们当然重视汉语教育，孩子们从小学认字、读课文、背古诗，那份文化传承的担子，其实一直都在。可另一方面，你又不得不承认，在某些现实考量里，比如升学、求职、国际交流，外语的分量，那秤砣似乎更沉些。这就形成了一种挺奇特的“双飞”景观：母语是灵魂的根，外语是向上的梯，两者都在拼命飞，但飞的方向和力道，好像不太一样。
我认识个小朋友，才小学五年级，英语已经能流利对话，看原版小说了。可你让他说说《西游记》里最喜欢哪个章节，他挠半天头，憋出句“叁打白骨精挺酷的”。你说他中文不好吗？也不是，日常交流、考试答题都没问题。但那种语言背后的韵味、典故的来龙去脉、文字里藏着的情感与智慧，他似乎触摸得少了。他的“语言翅膀”，一只有力地朝着外部世界扇动，另一只呢，虽然也在扑腾，但总感觉少了几分从容和底气。
这问题出在哪儿？我想，恐怕不在语言本身，而在咱们对待它的“心态”。咱们太习惯把语言纯粹当成“工具”了。外语是打开机会大门的钥匙，这没错。可母语呢？它仅仅是用来日常说话、应付考试的工具吗？远远不止啊。它是我们思维的底座，是我们情感最直接的载体。你用中文想起“故乡”二字，和用某个外语词汇想起“丑辞尘别迟辞飞苍”，那心头泛起的涟漪，能一模一样吗？恐怕很难。那些深植于文化认同里的细腻感触，非得通过母语这根最敏感的神经，才能被完整地唤醒。
所以，我觉得“国语性双飞”这个状态，理想的样子不该是两者竞赛，看谁飞得更高更远。而是应该像鸟儿的双翼，协调、平衡，共同托起一个人。外语让我们飞出去，见识更广阔的天地；而深厚扎实的母语功底，则保证我们无论飞多远，都记得清自己从哪个山头起飞，也看得懂脚下山河的脉络纹路。这份底气，才是真正的“飞”的资本。
你看那些真正有影响力的作家、学者，哪怕是从事国际事务的，他们的魅力往往不只在于外语多流利，更在于他们的母语素养足够深厚，能用自己文化的精髓去理解、消化乃至影响外部世界。这是一种双向的滋养。忽略了母语这半边翅膀，飞得再高，也可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，像断了线的风筝。
说到底，语言学习，或许不该带着那么强的功利焦虑。让孩子背唐诗宋词，不是为了炫耀；引导他们品味汉语的简洁与深邃，也不是为了固步自封。而是让这门陪伴我们千年的语言，真正成为他们精神世界里的活水源头。当一个人能用母语清晰地思考、细腻地感受、有创意地表达时，他去学习任何外语，都会更有悟性，也更能把握住分寸。因为这时的他，拥有一个稳定而丰饶的“自我”。这个“自我”，正是通过母语构建起来的。
让“国语”稳稳地飞，不是要压下另一只翅膀。恰恰相反，只有两只翅膀都强壮了，都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和韵律，这飞翔的姿态，才能既稳当，又漂亮，既去得了远方，也回得到故乡。这其中的平衡与融合，大概就是我们每个人，在语言这条长路上，需要慢慢摸索的心灵地图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