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婆 V性开放∴一
老太婆 V性开放
巷子口的刘阿婆，今年七十八了。她最近有个新习惯，每天下午搬个小马扎，坐在那棵老槐树下，眯着眼看手机。手指头划拉得不算利索，但神情专注得很，偶尔还“嘿”一声，或者摇摇头。路过的老街坊打趣：“阿婆，看啥新闻呢，这么入神？”刘阿婆头也不抬，慢悠悠甩出一句：“看年轻人搞对象。”
这话把人家逗乐了。在大多数人眼里，刘阿婆这个岁数，该操心的是柴米油盐、儿孙健康，什么情啊爱啊，那都是遥远得蒙了层灰的话题。可她偏不。她看的，其实是一些年轻人发的帖子，对于感情，对于两性关系，有些观点直白得让她这老太婆都咂舌。
刘阿婆不是老古板。她年轻那会儿，是厂里的文艺骨干，也读过不少书。她记得那时候，喜欢谁，递张纸条都脸红半天，牵个手就得定终身似的。现在的年轻人呢？在网上聊几句就能“颁笔顿顿”（找对象），合则聚，不合则散，干脆得很。有人把这叫做“性开放”，觉得是进步，是自由。刘阿婆看着，心里头却像揣了面鼓，咚咚地敲，说不清是好奇，是担忧，还是别的什么。
那天，她孙女小敏回来，一脸闷闷不乐。刘阿婆给她下了碗面，看着孙女挑着面条，就是不往嘴里送。“咋了？跟那谁……闹别扭了？”小敏撇撇嘴：“奶，你说现在这感情，怎么这么难呢？好像谁都能轻易开始，也能轻易结束。嘴上说着开放、平等，可我觉得更累了。”
刘阿婆擦擦手，在她旁边坐下。她没急着讲大道理，反而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事。讲她和老伴儿，经人介绍认识，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几句，光顾着低头看自己的鞋尖。后来通信大半年，信纸都磨毛了边，才慢慢摸清对方的脾气。“那时候慢啊，”刘阿婆说，“慢到有时间去琢磨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块料，能跟自己凑一个锅里吃饭。”
“你们现在快，信息快，认识快，分开也快。这‘开放’是好事，见识广了，选择多了。可奶觉着，这心里头的门坎儿，不能也跟着随便就拆了。”刘阿婆顿了顿，像是在找合适的词，“不是说要把自己关起来。是说，这‘开放’它得有个底子，得知道自己要啥，不要啥。不能光图个热闹，把自己给弄丢了。”
小敏听着，挑面条的手停了下来。刘阿婆的话，像把钝刀子，慢慢割开了她心里那团乱麻。她想起自己那些匆匆开始又草草结束的关系，好像总是在迎合某种潮流，害怕落伍，却忘了问自己到底舒不舒服。
刘阿婆又拿起手机，指了指屏幕：“你看这些人，话说得漂亮，道理一套一套的。可过日子，不是打辩论赛。两性关系里，真正的开放，或许不是你能接受多少种可能，而是你能多清楚地守住自己那条线，又能多真诚地去碰触另一颗心。”
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夕阳的光透过叶子，在刘阿婆脸上明明灭灭。她不再说话，只是安静地坐着。这个被年轻人看作“过去式”的老太婆，却从那些最时髦、最大胆的网络话题里，打捞起了一些被遗忘的、对于“认真”与“慎重”的古老智慧。时代在狂奔，观念在解绑，但人与人之间那份需要时间沉淀的重量，或许从未改变。她不懂太多新词，但她懂生活，懂人心那点最朴素的渴求——无非是份踏实的温暖，和一个能说到一起、过到一块的人。
小敏吃完面，把碗洗了。临走时，她抱了抱刘阿婆，轻声说：“奶，我下次……慢慢来。”刘阿婆拍拍她的背，脸上皱纹舒展，像秋日平静的湖面。她知道，有些话，说到了。剩下的路，得年轻人自己去走。只是有了这点“底子”，大概能走得更稳当些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