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哟哟
色哟哟
说起“色哟哟”这几个字，你脑子里头一个蹦出来的是啥？是巷子口那家招牌褪了色的老照相馆，还是外婆箱底那件压了多年、摸上去滑溜溜的缎子衣裳？这词儿啊，它不扎眼，温温吞吞的，带着点旧年月里太阳晒过的暖和气儿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、活生生的滋味。
我总觉得，“色哟哟”不是那种板正的、挂在美术馆里让人仰着脖子看的大红大绿。它得是活的，是日常里长出来的。就像老屋檐角滴下的雨，积在青苔石臼里，日子久了，那水映着天光，绿不绿，蓝不蓝的，透着一种沉静的、润润的色气。你凑近了看，水里或许还晃着几丝云彩，或者一只路过的蜻蜓的影子。这颜色不单是眼睛看的，仿佛连手心都能感到那股子凉润。这大概就是一种生活的“包浆”吧，时光一层层染上去，磨掉了火气，留下了温润的光。
对了，说到“包浆”，这可是个有意思的词儿。老家木匠爷爷手里那把刨子，木柄被汗水和手掌磨得油亮亮、红隐隐的，那叫包浆。集市上老太太卖的粗瓷碗，碗边有个小豁口，可釉色肥厚，透着温吞的牙白，用久了，碗壁摸着都滑手，那也是包浆。“色哟哟”里头，往往就含着这么一层因长久使用、摩挲而生的光泽。它不是崭新的、张扬的，而是收敛的、内蕴的，甚至带着使用者的体温和痕迹。你看那古书摊上旧书的纸页，不是雪白，是一种微微的、安稳的米黄，翻动时仿佛有沙沙的、时间的响声，这颜色，就能让人心里头静下来。
如今的世界，颜色太满、太冲了。满大街的尝贰顿屏，恨不得把最艳最亮的色儿直接怼到你眼睛里。那些颜色，响亮是响亮，可总让人觉得少了点回味，像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却没啥滋味儿的零食。而“色哟哟”呢，它不争不抢，甚至有点“闷”。闷在江南雨季的湿气里，闷在老城墙砖缝的绿苔里，闷在一壶泡到叁遍以后茶汤那琥珀似的、通透的暖褐色里。你得有点闲心，有点耐心，才能品出它层层迭迭的好来。
这种色彩感受，或许跟咱们骨子里那份“审美沉淀”有点关系。不是有个说法么，最高级的审美，往往不是添加，而是克制，是留白，是在漫长岁月里慢慢“养”出来的。一块好玉，一块用了多年的砚台，一片把秋色染透又静静飘落的枫叶，它们的颜色都不是孤立的，是和材质、肌理、光线，还有附着其上的故事长在一起的。你看到那颜色，就连带着触摸到了那背后的质地与光阴。
所以说啊，“色哟哟”更像一个动词，一个过程。是阳光午后，藤椅里打着盹的老人脸上安详的皱纹；是傍晚炊烟升起时，天空那一抹分不清是灰还是紫的朦胧；也是孩子疯玩一天后，衣领上那一圈深深浅浅、带着汗味的印记。它不完美，甚至有点邋遢，但真实，有温度。我们匆匆忙忙的，有时候是不是该停一停，去找找身边这些“色哟哟”的角落呢？去摸摸旧木头的纹理，看看雨天玻璃上蜿蜒的水痕，或者就盯着杯子里茶叶慢慢舒卷下沉的样子。那里头的颜色，淡是淡，可经看，也经得起琢磨。
这世间的繁华艳丽，看多了也累人。反倒是那一点沉淀下来的、不那么分明的“色哟哟”，能像一口老茶，熨帖到心里去。它就在那儿，不声不响的，等着愿意慢下来的人，去看见，去会心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