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壮么公和媳妇版
强壮么公和媳妇版
说起咱们村里的么公，那可真叫一个“硬朗”。七十出头的人了，背不驼，眼不花，扛袋百来斤的谷子走在田埂上，步子比有些后生还稳当。村里人都说，么公这身子骨，是年轻时候在山上砍柴、下河摸鱼，用汗水“淬”出来的。可自打儿子娶了媳妇秀英进门，这“强壮”两个字，在么公家里，好像悄悄变了点味道。
秀英是隔壁镇嫁过来的，能干，性子也直。刚进门那会儿，看着么公抢着干重活，心里就过意不去。一天，么公又抡起斧头准备劈那堆老树根，秀英赶紧小跑过来：“爸！您歇着，这活儿让我家那口子来。”么公摆摆手，中气十足：“这点小事，算个啥！我筋骨活动活动才舒坦。”话音没落，斧头已经利落地劈了下去，木屑飞溅。秀英站在一旁，手里攥着围裙角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她觉着，孝顺老人，就不能让他再累着。可么公觉得，自己能干，就是这个家的“顶梁柱”，闲着反而浑身不对劲。
这观念上的小磕碰，日子长了，难免擦出点火星。有一回收花生，么公天没亮就下地，想趁着凉快多干点。秀英起床发现，急得直跺脚，早饭也顾不上做，抓起草帽就追到地里。“爸！您怎么又不声不响出来了？医生说您腰椎得注意，不能这么弯腰猛干！”么公直起腰，抹了把汗，太阳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：“我自己的身子，我有数。你看这花生，长得敦实，不赶紧收回来，心里不踏实。”一个心疼着身体，一个惦记着收成，俩人都为了这个家好，可话赶话的，地头的气氛就有点僵。
转机出现在一个下雨天。么公的老寒腿有点隐隐作痛，坐在堂屋揉膝盖。秀英没再说“您别动”，而是搬了个小凳坐在旁边，手里拿着个艾草贴。“爸，我娘家那边有个土法子，这艾草贴烘热了敷上，舒筋活络。您试试？”么公有点不好意思，但也没拒绝。热乎乎的艾草贴敷上，一股暖流顺着膝盖蔓延开。秀英一边轻轻按着，一边聊起了天：“爸，我知道您闲不住。可您想啊，您是咱家的‘定盘星’，您健健康康的，我们在外面干活心里才稳当。以后那些爬上爬下、使猛劲的活儿，您指挥，我们动手，行不？好比那修屋顶，您在下面看着，告诉我们哪儿缺片瓦，这比您自己上去，我们提心吊胆的，不强多啦？”
么公听着，没吭声，眼睛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慢慢开口：“理……是这么个理。我就是怕自己没用了。”秀英笑了：“看您说的，家里大事小情，哪样离得了您拿主意？您这经验，我们年轻人再学十年也赶不上。您这‘硬朗’，往后得用在‘指点江山’上。”这话说到么公心坎里了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身力气，或许不必总体现在搬山扛鼎上。
打那以后，家里的“分工”就有了微妙的变化。重活累活，儿子媳妇抢着干了，但怎么干，得听么公的“技术指导”。晒谷子怎么看天气，砌菜园子矮墙怎么才牢靠，甚至腌腊肉放多少盐，么公成了总顾问。他依然每天早起，背着手在房前屋后转悠，这里看看，那里摸摸，精神头十足。只是手里提着的，从沉重的农具，慢慢变成了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。秀英呢，逢人便夸：“我家公公啊，那才是真‘硬朗’，不光身子骨，心里更亮堂，是这个家的宝。”
如今再看么公的“强壮”，早就不单是胳膊上的力气了。那是一种经过了岁月打磨，与生活和解后的通透，是一种被家人需要、被妥帖安放的踏实。而秀英的孝顺，也找到了最合适的方式——不是生硬地阻拦，而是聪明地“转化”，把老人的经验和尊严，稳稳地承接过来。这“强壮”的新版本里，有理解，有迂回，更有两代人之间，那份笨拙却真挚的关怀。田里的庄稼一茬一茬地长，家嘛，就是在这样的磨合与体贴里，越来越根深叶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