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2叁级国产
92叁级国产
最近收拾老房子,从抽屉底翻出几张碟片。塑料盒已经发黄,封面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。我拿起一张,吹了吹灰,上面印着“92叁级国产”几个字。我愣了一下,然后突然笑出声——这玩意儿,可真是有点年头了。
现在的小年轻,估计不太明白这串数字和汉字组合是啥意思。但在我们那会儿,它代表着一个很特定的东西。不是说片子本身多精彩,而是它像一把钥匙,咔嚓一下,打开了一扇对于那个年代的记忆之门。
九二年,那是个挺有意思的年份。改革的风呼呼地吹,新鲜事物像雨后的蘑菇,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。录像厅的霓虹灯在县城街头一闪一闪,港台歌曲从磁带里咿咿呀呀地飘出来。人们口袋里刚有点闲钱,精神上的渴求,也跟着咕嘟咕嘟冒泡。电影嘛,大银幕上自然是主旋律的天下,可私下里,总有些不一样的“风景”在流传。
所谓“叁级”,是当时从香港传过来的分级说法。到了内地,这个词儿就有点变味了,成了某种“地下流通”影像的隐晦代称。它们大多制作粗糙,故事简单,演员也生涩,现在回头看,甚至有些可笑。可那时候,这些画面却带着一种生猛的、直白的冲击力,闯进了很多人的视野。
我记得邻居家有个哥哥,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台录像机,成了我们那条街的“焦点人物”。周末晚上,几个半大小子偷偷摸摸挤在他家小屋里,拉上窗帘,气氛神秘得像搞地下工作。屏幕闪烁,画面跳动,大家屏住呼吸,脸上映着蓝荧荧的光。与其说是在看故事,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对于“禁忌”的集体探险。那种紧张又兴奋的感觉,远比片子内容本身更让人记忆深刻。
这些“国产”作品,现在看来,其实是那个时代某种社会心态的折射。一方面,是长期封闭后对感官表达的好奇与试探;另一方面,又带着摸索前路时的笨拙和迷茫。它们像一面不太光亮的镜子,照出了经济开始活跃时,文化消费领域那种混杂的、泥沙俱下的初始状态。
后来啊,痴颁顿、顿痴顿普及了,网络时代更是呼啸而来。这些模糊的影像,早就被高清画质和海量信息淹没了。偶尔在网上看到有人提起,也多是带着猎奇或调侃的语气。它们成了文化发展进程中一个略显尴尬的脚注,一段上不了台面,却又真实存在过的记忆碎片。
我摩挲着那张旧碟片,塑料边缘有些划手。我在想,我们怀念的,真的是这些影像本身吗?好像不是。我们怀念的,或许是那种“第一次”的触动的记忆。是那种在信息匮乏年代,偶然撞见一个“新世界”边界时的悸动。是那种在集体沉默中,悄悄分享一点“越轨”秘密的窃窃私语。那种感觉,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、一切唾手可得的时代,反而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时代跑得真快。从录像带到网络流媒体,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。当年的“禁忌”成了博物馆里的旧闻,当年的“新奇”也变得平平无奇。这种文化消费上的变迁,无声地记录着我们生活底色的巨大转换。那张“92叁级国产”的碟片,锁住的不是几段模糊的影像,而是一小段已经褪色的、对于人们如何开始试探娱乐边界的群体情绪。
我把碟片放回原处,和其他一些老物件堆在一起。它属于那个抽屉,也属于那个已经翻过去的年代。窗外阳光正好,车流声隐隐传来。新的故事,永远在新的屏幕上上演着。而旧的故事,就让它留在旧的光影里吧,偶尔想起,知道我们来时的路上,有过那样一段笨拙而真实的足迹,也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