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批 囚禁 多肉 车歌德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1:20:01 来源:原创内容

疯批 囚禁 多肉 车歌德

老李头蹲在自家阳台的破藤椅上,眯缝着眼,盯着那排多肉。太阳毒得很,把那些肥厚的叶片晒得有些发蔫。他手里捏着把小喷壶,半天也没挤出一滴水。隔壁装修的电钻声嗡嗡地响,像钻进他脑子里似的。“吵,真吵。”他嘟囔了一句,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。

这阳台,叁平米不到,用生锈的铁栏杆封得严严实实。老李头觉得自己和这些多肉没啥分别。儿子怕他老年痴呆跑丢了,去年把阳台封了,美其名曰“安全”。安全是安全了,可也像座笼子。他每天最大的活动,就是从藤椅走到多肉架子前,再从架子走回藤椅。日子被框在这方寸里,黏稠得化不开。

那排多肉是他唯一的伴儿。有盆“熊童子”,毛茸茸的爪子肥嘟嘟的,看着憨态可掬;有盆“生石花”,灰扑扑的,嵌在土里像几块小鹅卵石,有时候他都怀疑它们是不是还活着。他给每一盆都取了名字,用的是他年轻时开过的公交车路线:01路,23路,57路……最边上那盆最大的“胧月”,他叫它“车歌德”。

这名字怪,是他自己胡诌的。年轻时他在公交公司,开的是最老的铰接式公交车,开起来咣当咣当响,车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汽油和汗渍混合的味道。那车的发动机牌子,好像有个“歌”字,又好像有个“德”字,他记不清了。只记得那车有脾气,天冷难发动,得踩着离合器哄半天,像哄个倔脾气的老伙计。他就把“车”和那半记不记的牌子凑一块,叫“车歌德”。后来这名字,就安在了这盆最皮实、怎么晒也不死的多肉上。

“车歌德啊,”老李头有时会对着那盆多肉念叨,“还是你好,晒不死,干不死,就在这儿待着。”电钻声停了片刻,世界忽然静得让人心慌。他仿佛又听见了旧日里公交车发动机的轰鸣,售票员扯着嗓子报站的声音,还有车厢里挤挤挨挨的人气儿。那是一种被生活拥抱着、也被生活推搡着的热闹,虽然累,但筋骨是舒展的。不像现在,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。

儿子晚上回来,拎着盒饭,看了一眼阳台。“爸,天热,多肉少浇点水,烂根。”老李头“嗯”了一声,没回头。他听见儿子在屋里打电话,声音压低了,但几个词还是飘了过来:“……没办法……看紧点……上次差点走丢……”老李头的手指,无意识地抠着藤椅扶手上开裂的塑料皮。看紧点。他觉得自己就像那盆“生石花”,被当成石头,安安稳稳地嵌在这个水泥格子里,就是最大的功劳。

夜深了,暑气稍微褪了点。老李头睡不着,又摸到阳台。月光清冷冷的,给“车歌德”肥厚的叶片镀了层银边。他忽然伸出手,不是去喷水,而是用手指,极其轻微地,弹了一下那最饱满的叶片。嗒。一声轻响,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他吓了一跳,像是做贼,又有点莫名的快意。他想起年轻时,有一次开末班车,车上就一个醉醺醺的乘客。开到终点站,那乘客不肯下,他也没催,就熄了火,开着车厢里昏黄的灯,和那人一起静静坐了很久。那时,车厢也是一种囚禁,但那种沉默里有种奇特的自由。

第二天,电钻声又准时响起。老李头看着“车歌德”,看了很久。然后他做了一件很久没做的事。他慢慢站起身,走到栏杆边,握住那冰冷的铁条,用力地、一下一下地晃了晃。铁栏杆发出沉闷的嘎吱声,纹丝不动。但他还是晃着,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。晃动的节奏,竟然隐约和记忆里那辆老“车歌德”发动时的颤抖合上了拍子。一下,两下,叁下……仿佛这样晃下去,就能启动什么,就能从这个生锈的“站台”,驶向一片哪怕只存在于想象中的、开阔的、带着风的地方。

他停下来,喘着气,坐回藤椅。阳光依旧炽烈,“车歌德”的叶片在光线下,透出一种倔强的、油润的绿意。老李头忽然觉得,他和它,或许都在进行一种沉默的、不为人知的“囚禁”。他被困在这方寸阳台,它被困在这小小的陶盆。但在这囚禁之中,总有点什么别的东西,在厚厚的叶片里,在沉寂的血液里,兀自生长着,酝酿着一次永远无法真正发车的远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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