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夜夜操网
日日夜夜操网
老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瞄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——凌晨叁点十七分。他端起凉透的茶抿了一口，苦得直皱眉头。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六个晚上，在电脑前守到这个点儿了。不是为了赶工，也不是为了追剧，他自己也说不太清，手指就像粘在了鼠标上，网页开了关，关了开，从一个链接跳到另一个链接，像在无边的信息海里打捞什么，可捞上来的，多半是些没用的贝壳碎片。
白天上班，他对着电脑处理邮件、写报告。晚上回家，本该放松休息，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又挪到了书桌前。手机亮着，平板也亮着，客厅的智能电视还在播放着没人在看的节目。他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、柔软的网裹住了。这张网不扎人，甚至有点舒服，让人昏昏欲睡，却又舍不得真的睡去。老婆孩子早就习惯了他在黑暗里，被屏幕光照亮的、有些出神的脸。劝过几次，他也只是嗯嗯应着，转头又忘了。
这大概就是现代人的一种“日常劳作”吧。只不过耕种的田地，是那块发光的屏幕；挥舞的锄头，是不断滑动的手指。我们沉浸于虚拟世界，播种时间，收割疲惫，还有满脑子杂乱无章的信息。有人说这叫“数字囤积”，我看更像是在信息的高速公路上，漫无目的地兜风，油快耗尽了，却忘了最初想去哪儿。
有时他也想，到底在找什么呢？是期待某个社交软件的红点通知，带来一丝被需要的慰藉？还是想从海量资讯里，抓住一点能消除内心不确定性的稻草？或者，仅仅是一种习惯，一种对抗安静和独处时，那点莫名心慌的本能？网络太丰富了，丰富到你什么都不用选择，也等于什么都没选择。它给你看你想看的，也给你看你没想到但可能喜欢的，温柔地、持续地喂给你，直到你忘了饥饿本身是什么感觉。
这种状态，消耗的远不止是时间。注意力变得越来越碎，像摔在地上的镜子。以前能抱着一本厚书看一整个下午，现在连一篇长文章都得耐着性子分几次才能读完。和朋友家人面对面聊天，思绪也常会飘走，忍不住想去摸手机，看看那个“世界”又发生了什么。真实世界的颜色、气味、温度，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。
有天夜里，小区突然停电。一瞬间，所有的光都灭了，所有的屏幕都黑了。老张坐在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寂静里，先是有点慌，随后，却听见了久违的声音——窗外的虫鸣，夏夜的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响，甚至自己有些沉的呼吸声。黑暗竟然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放松，那层一直罩着他的“网”，好像暂时消失了。虽然电很快来了，一切恢复原状，但那个黑暗中的片刻，像一颗小石子，在他心里激起了点涟漪。
他开始有意做点“傻事”。比如，吃饭时坚决把手机放到另一个房间；晚上十点后，让路由器休息半小时；周末挑个上午，去河边什么都不干，就看着水流发呆。刚开始特别不自在，手不知往哪儿放，心里空落落的。但慢慢地，他发现自己能闻到米饭的香气了，能注意到孩子脸上新冒出的那颗小痘痘了。那种被网络无意识消耗的感觉，淡了一点点。
老张知道，自己不可能、也没必要彻底离开这张网。它已是水，已是电，已是生活的基础构造。他要对抗的，不是网络本身，而是那种“日日夜夜”被其无形操弄的状态。是重新拿回一点主动权，在必要的时候，能亲手拔掉那根电源线，让自己喘口气，看看网之外，那片更广阔、更鲜活，却久被忽略的真实人间。这或许是一场漫长的、与自己习惯的拉锯战，但值得一试。毕竟，生活这盏茶，总得在它温热的时候，细细去品，才尝得出真滋味，你说是不是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