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日天天狠
天天日天天狠
老张最近有点不对劲。以前下班总爱在小区门口跟人下两盘棋，现在呢？手机像长在手心里，走路看，吃饭看，连等电梯那几十秒，也得赶紧划拉两下。老伴说他，他就回一句：“你懂啥，我这叫紧跟时代！”可那眼袋，跟俩小号塑料袋似的挂在下眼皮上，晃晃悠悠。
这“紧跟时代”，代价不小。以前晚上还能一起看个电视剧，聊两句闲天。现在倒好，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嗡声，就他手机里外放的短视频声音，一个接一个，吵得很。那光打在他脸上，蓝幽幽的，表情却跟着屏幕一会儿笑，一会儿愣。人坐在沙发上，魂儿好像钻进了那个长方形的亮片里。
我那天去他家，正瞧见他对着手机乐。凑近一看，是在刷一个“挑战连续早起一百天”的直播。主播小伙子精神抖擞，对着镜头喊口号。老张看得入神，嘴里嘀咕：“嘿，是够狠！我也得学学。”我笑着问：“你学？你上次说晨练，闹钟响了叁天就哑火了。”老张脸一红，手指却诚实地往上一滑，下一个视频又开始了。那是个教人怎么“一个月瘦成一道闪电”的，标题带着好几个血红的大叹号。
这事儿有意思。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“天天日，天天狠”的循环里。今天被这个“日更学习”的博主激励，发誓要奋发；明天又被那个“狠人自律”的案例刺激，觉得自己也得扒层皮。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们点赞、收藏、转发，感觉自己也参与了那种“狠劲”。可关掉手机，现实还是那个现实，书没看几页，肥没减几两，倒是焦虑，像野草一样见风长。
信息过载这事儿，说起来轻巧，压在人身上却沉甸甸的。那些被算法精心推到你眼前的内容，个个都闪着“成功”、“蜕变”的光，告诉你不够好，还得更努力，得更“狠”。看多了，人容易产生一种错觉，好像平凡的日子、普通的快乐，都不值一提了。你必须得“日”复一日地“狠”，才配得上这时代似的。
可静下心来想想，生活哪里是能靠隔着屏幕的“狠话”撑起来的呢？老张后来因为总低头看手机，脖子疼得受不了，去了趟医院。医生让他多活动，别老盯着一个地方。那天傍晚，我又看见他在小区门口，手机放在石桌上，他正皱着眉头，跟人厮杀在楚河汉界。虽然棋艺还是那么臭，但脸上那点活泛气儿，倒是回来了。
或许，真正的“狠”，不是盲目跟从那些被制造出来的、喧嚣的节奏。而是能在信息的浪潮里，轻轻按住自己想要不停划动的手指，认清哪些是真正对自己好的。是在别人都在追逐“天天狠”的时候，有勇气对自己说：今天，我就想慢慢地过，稳稳地幸福。这份定力，可能才是当下最稀缺的“狠劲”吧。外面的声音再大，日子终究是自己的，你得听清自己心里那台钟，是怎么滴答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