爽好舒服快深点校长
爽?好舒服?快?深点校长
老陈推开校长室的门,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,指节都泛白了。办公室里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旧书和木头家具的味道涌过来,让他心里那点烦躁,像拳头砸在棉花上,使不上劲。
“来了?”校长从老花镜上边抬起眼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“坐。”
椅子是硬木的,坐下去并不“舒服”,甚至有点硌人。老陈想起儿子小斌那满篇红叉的卷子,还有昨晚家里那场鸡飞狗跳的争吵,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。他想要个“爽快”的答案——要么是学校管得不严,要么是老师教得不行,总得有个地方能让他把这口气,痛痛快快地撒出去。
校长没急着说话,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,吹了吹浮着的茶叶。热气袅袅上升,隔在两人中间。“小斌那孩子,最近放学总往操场后面的老槐树那儿跑,你知道吗?”
老陈一愣。他只知道儿子回家晚,问就是值日,再问就锁房门。他哪知道什么槐树。
“我观察他一阵子了。”校长喝了口茶,语气平缓,像在聊天气。“不是去玩。是蹲在那儿看蚂蚁搬家,一看就是个把钟头。有次我问他,看什么呢?他说,看它们怎么把比自己重好多倍的东西,一点一点挪回窝里。他说,‘校长,它们好像不觉得累,也不嫌慢。’”
办公室安静下来,只有墙上老挂钟的秒针,咔哒,咔哒,走得四平八稳。老陈心里那团急于寻找出口的火,莫名其妙地被这“咔哒”声浇弱了几分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刚才想要的所谓“爽利”的归咎,在这个节奏面前,有点轻浮,有点飘。
“我们这代人,还有现在的社会,都太急了。”校长摘下眼镜,用衣角擦了擦。“要成绩,得快;要效果,得立马看见。孩子一次考不好,天就塌了似的。就像给树苗施肥,恨不得早上浇下去,晚上就蹿高一截。那不是养树,那是催熟,根扎不深啊。”
“可…升学压力在这儿摆着,不快不行啊。”老陈的声音低了下去,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冲了。
“是啊,压力在。”校长点点头,把眼镜戴回去,目光透过镜片,显得更深了些。“所以我才更想跟你聊聊‘深点’。不是功课灌得深,而是咱们做家长的,理解得深一点;我们做学校的,观察得深一点。孩子心里那片土壤底下,到底在酝酿什么,他关注的、困惑的、热爱的,到底是什么。就像你看不见槐树底下盘根错节的根,但它决定了树能长多高,能扛多大的风。”
老陈看着桌上儿子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,那些红叉忽然变得不那么刺眼了。他想起儿子小时候,也是蹲在公园地上看虫子,看得忘了回家,那时他只觉得孩子可爱。从什么时候起,眼里只剩下分数和速度了呢?
“小斌看蚂蚁,也许是在找他的节奏。”校长把成绩单轻轻推回老陈面前,“下次别一开口就骂。试试问他,今天的蚂蚁,搬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回家没有?”
离开校长室时,老陈手里还捏着成绩单,但握着的力道松了。走廊里传来学生跑过的欢笑声,一阵风似的。他忽然觉得,教育这件事,或许真不是追求瞬间的“爽快”和表层的“舒服”。它更像一次共同的深潜,潜入孩子成长的海面之下,去看清那些支撑他们浮沉的、真正的“深度”。那里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,只有耐着性子,才能触摸到的、生命扎实成长的脉络。
他走下楼梯,脚步不知不觉,也慢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