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色先生在线
好色先生在线
老李最近有点不对劲。这话是他媳妇说的。以前晚饭后，他总爱泡壶茶，在沙发上刷会儿新闻，看看球赛。可最近这半个月，手机就像长在他手上了，指头划拉得飞快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，偶尔还对着手机嘿嘿一笑。问他看啥呢，他就含糊一句：“没啥，随便看看。”
这天周末，媳妇出门买菜，老李又窝进了沙发。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明明暗暗。他点开一个视频，标题挺唬人，画面却粗糙得很，看了一半就得跳出来关掉叁四个弹窗广告。他皱了皱眉，手指没停，又滑向下一个。这些内容，就像街边那些闪着廉价霓虹灯的小店，门脸花哨，里头却空空荡荡，甚至有点呛人的灰尘味儿。看多了，不仅没觉得“解馋”，反而心里头空落落的，像吃了太多味精，口渴得厉害。
你说这“好色”之心，人皆有之，本不是什么洪水猛兽。爱看漂亮的风景，欣赏悦目的画作，甚至对街上走过的俊男美女多看两眼，这都是人之常情，是生活里一点自然的趣味。可问题出在哪儿呢？就出在这个“在线”上。
网络太方便了。手指一动，海量的、直白的、经过精心筛选和包装的“视觉刺激”就涌到你面前。它们不像一幅需要静心欣赏的名画，也不像一部需要沉浸情感的电影。它们就是冲着你的本能来的，简单，粗暴，追求最短时间内抓住你的眼球。这就好比，你把原本应该细嚼慢咽的一日叁餐，换成了无限量供应的、味道浓烈的快餐零食。一开始你觉得过瘾，可时间一长，舌头麻木了，胃也不舒服了，再看到真正营养均衡的饭菜，反而提不起胃口。
老李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，他最近对媳妇新换的发型有点视而不见，对儿子考了好成绩的兴奋也反应平淡。他的情绪阈值，被那些高浓度的“在线”内容，悄悄给拉高了。真实生活里那些细腻的、需要耐心体会的美好，在他眼里，似乎都褪了点颜色。
这还不是最麻烦的。那些真正值得欣赏的“好色”——对艺术之美、人体之美、自然之美的崇高审美，是需要知识和心境去打底的。你得知道一些光影的奥秘，了解一点结构的和谐，或者干脆就是怀着一片澄澈的心去感受。而网络上许多直奔主题的内容，恰恰绕开了这一切，它把“美”这个复杂的东西，压缩成了一个单薄的符号，长期浸泡其中，我们欣赏美的能力，非但不会提升，反而可能退化。
老李划拉着屏幕，又点开一个链接。这次页面跳转了半天，最后弹出一个大大的警告提示，说他可能访问了不安全网站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赶紧退了出来，把手机按灭，屏幕黑下去，映出他自己有点茫然的脸。客厅里安静极了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走。
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，和媳妇刚谈恋爱那会儿。他们常去美术馆，在一幅画前能站上老半天，小声讨论着画面的色彩和笔触。那时候，心里是满的，时间是慢的。那种因为“美”而产生的悸动和愉悦，踏实而持久。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，可能是新的推送。老李没再看。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推开窗户。傍晚的风吹进来，带着楼下邻居家炖肉的香气，还有孩子们嬉闹的笑声。这些声音和气味，粗糙，真实，热腾腾的。他想，媳妇该回来了，今晚的饭，得好好吃。
“在线”的世界无边无际，充满了即时的、强烈的信号。但我们的感官和内心，或许更需要一个“离线”的缓冲地带，去消化，去分辨，去重新校准什么才是真正动人、真正值得驻足的“色彩”。关掉那个过于喧嚣的屏幕，也许，生活的原色才会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。那色彩，或许不那么炫目，却厚实，绵长，足以安放我们真实的情感与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