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火车站小巷子,敦煌车站附近街巷
这条小巷子就藏在气派的敦煌火车站后面,得绕过那片新修的广场才能瞧见。我拖着行李箱,轮子在石板路上咯噔咯噔地响,和远处车站广播的电子女声一比,这声音反倒显得真实。
巷子不宽,两旁是些老旧的二层小楼,墙皮有些斑驳,露出里头的黄泥坯。几家饭馆门口支着简易的灶台,锅里炖着羊肉,白色的水汽混着香味一股脑儿涌过来,暖烘烘的。这和车站里那种千篇一律的快餐味儿完全两样。
一位老大爷坐在自家门槛上,眯着眼看行人。我问他这巷子有多少年了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不多的几颗牙:“车站搬过来,我们就在这儿喽。”这话说得含糊,像是说这巷子和那新车站是一块儿长出来的,又像是说他们比车站待得更久。
声音与记忆
巷子里的声音是杂乱的。有炒菜的刺啦声,有电视里放着的敦煌旅游宣传片的声音,还有小孩子追逐打闹的笑声。这些声音混在一起,却不觉得吵,反而把火车站那种匆忙的、把人往外推的气氛给消解了。我站在那儿想,这敦煌火车站小巷子,像个坚硬的现代化贝壳里,一块柔软的内壁。
旁边那家叫“顺张”的驴肉黄面馆,人气很旺。我走进去,老板正在抻面,那面条在他手里像活了一样,上下翻飞。他头也不抬地说:“随便坐,面一会儿就好。”这种家常的随意,让人瞬间放松下来。我一边吃面,一边听着旁边桌上的本地人用浓重的口音闲聊,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,物价涨了,孩子上学远了。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几步之遥的那个,通往莫高窟和鸣沙山的巨大交通枢纽。
巷子深处,有个摆摊卖仿制壁画的小贩,东西不算精致,但颜色用得大胆,那种粗粝的鲜艳,倒有几分古拙的意思。他不太会招揽生意,只是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。我蹲下来看一枚飞天图案的挂件,他这才开口,说的却不是价钱。“你看这飞天的裙子,像不像被风吹起来的?”他指了指巷子口,“有时候傍晚,风从那边戈壁滩上吹过来,感觉它们真能飞起来似的。”
这话让我愣了一下。我重新打量起这条敦煌车站附近街巷,它不只是旅客的中转站,也不仅仅是本地人的生活区,它好像自己也有生命,有呼吸。那戈壁的风,穿过宏伟的车站建筑,最后的尾音,落在了这条小巷里,吹动了晾晒的衣物,也吹动了小贩摊位上那些飞天的飘带。
天色渐渐暗了,巷子里亮起暖黄色的灯。车站那边的灯火是通明的、冷白色的,而这里的光,却一团一团的,从每个窗户、每个门洞里透出来,照亮一小片地方。我该去赶火车了,拖着箱子再次走上那条石板路。咯噔,咯噔。声音还是那个声音,但感觉已经不同。走进灯火通明的车站大厅时,我回头又望了一眼。那条小巷子已经完全隐没在车站巨大的阴影里,看不见了,但那炖羊肉的香气,和那种暖烘烘的生活气,好像还隐约跟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