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族共妻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5:30:07 来源:原创内容

家族共妻

老话讲,十里不同风,百里不同俗。前些年我跟着一个民俗考察队往西南大山深处走,听到些传闻,说有些极为偏远的寨子里,还留着些外人难以理解的旧俗。其中有个说法,叫“兄弟同屋,一灶烟火”,这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我们翻了好几座山,才找到那个藏在云雾里的寨子。寨子不大,木楼依山而建,鸡犬之声相闻。接待我们的是个姓岩的中年人,话不多,黝黑的脸上皱纹像刀刻的一样。住了两天,混得熟了,我才敢小心翼翼地问起那个传闻。

岩叔听了,没立刻回答,只是蹲在火塘边,用一根柴火慢慢拨弄着塘灰。火光明明灭灭,映着他的脸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开口,声音有点哑:“你们外面人听着觉得怪吧?可在这里,老几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
他说的很慢,像是在从记忆深处打捞东西。原来,这寨子土地实在太薄,种不出多少粮食。早年更是艰难,一场病、一次山洪,就可能让一个小家彻底垮掉。要是兄弟分家,各家过各的,那点田产一分,谁家都活不旺。慢慢地,就形成了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:亲兄弟不分家,共耕共食,也……共一个家室。

“不是为了别的,就是为了能活下去,把血脉传下去。”岩叔说这话时,眼睛看着火塘,没看我。他说,这样的家庭里,女人是核心,也是最累的人。她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穿,要生养孩子,要平衡兄弟间的关系。孩子管所有兄弟都叫爹,但大的叫“大爹”,二的叫“二爹”,以此类推。这种家庭结构,就像一根老藤,紧紧缠绕在一起,从风雨里汲取力量。

我问他,那女人自己怎么想?岩叔摇摇头,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现在寨子里的年轻人,都往外头跑,见过世面,谁也不愿再守这老规矩。最后一家这样的,还是他太爷爷那辈。“我奶奶就是那样的女人。”他顿了顿,“寨里老人都说,她是个极刚强的人,硬是用一副肩膀,把那个大家扛住了,没散。可我一辈子,都没见她真正笑过几次。”

他领我去看寨子后山一片荒了的梯田,说那就是那家人以前的地,现在早没人种了,全长满了野草。站在那儿,山风很大,吹得人衣服猎猎作响。我看着那些残破的田埂,忽然就明白了,所谓“家族共妻”,剥开那些猎奇的外壳,里面裹着的,是极端贫瘠的土地上,人们为了生存和血脉延续,被迫做出的一种沉重选择。它背后没有浪漫,只有岩石一样冷硬的现实,和一代代人被时代与环境框住的命运。

离开寨子那天,雾很大。回头望去,那些木楼在雾里若隐若现,像是另一个遥远时代留下的模糊影子。岩叔送我们到山口,挥了挥手,就转身消失在雾气里。那个背影,和他讲述的故事一样,沉默地嵌在莽莽大山之中。我心里有些堵,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。或许有些东西,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,只能知道,它曾经那样存在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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