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后要了1341
药后要了1341
老李头这辈子最怕两件事：一是上医院，二是吃药。可人过了六十，这两件事就跟约好了似的，轮番找上门。那天从医院回来，他拎着个塑料袋，里头瓶瓶罐罐哗啦响，像揣着一兜子心事。
“一天叁次，一次两片，饭后再吃。”女儿把医嘱写在药盒上，字迹工整得刺眼。老李头眯着眼，对着灯光看那小小的白色药片，心里直嘀咕：这玩意儿，真能管用？他想起老家那句土话——“是药叁分毒”，喉咙便有些发紧。
可血压计上的数字不饶人。那天早上，屏幕上跳出的“168/102”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女儿二话不说，直接把人“押”去了医院。医生的语气倒温和，话却重：“李大爷，这药可得按时吃，血压控制是个长期活儿。”
“长期”这两个字，像两颗钉子，把他钉在了“病人”这个身份上。老李头不情不愿地开始了他的“药后”生活。头几天，他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，设闹钟，画正字，生怕漏了一顿。药片滑过喉咙，留下淡淡的苦味，他总要赶紧灌上几大口温水，仿佛要把“病人”这个身份也一起冲下去。
变化是悄悄发生的。大概过了一周多，有天早晨他照例摸出血压计，笨手笨脚地缠好袖带。机器嗡嗡响了一阵，数字跳出来：134/81。他愣了下，摘下老花镜擦了擦，又测了一遍。还是134/81。
这个“1341”，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他的生活。它不像之前骇人的“168”那样张牙舞爪，而是安安静静的，带着点规劝的意味。老李头对着这个数字看了很久，心里头那点抵触，像见了阳光的冰疙瘩，慢慢化开了一条缝。原来这药，真不是白吃的。
日子还在继续，药也还在吃。但老李头的心态，起了些微妙的变化。他不再把吃药当成纯粹的苦差事，反而品出点“任务”的意味来——每天叁次，是和自己身体的一场小小对话。他开始留意身体的反馈，头不晕了，早晨起来脑子也清亮不少。有回在公园和老伙计下棋，人家递过来一根烟，他居然摆摆手：“戒啦，吃着药呢。”话说出口，自己都觉着新鲜，里头居然带着点…负责的劲头？
当然，麻烦还是有的。出门得惦记着带药，饭局上别人喝酒他得端着茶杯，像个异类。可每当看到血压计上稳定在“130几/80几”的数字，他又觉得，这点不便，似乎可以忍受。这小小的药片，像根不起眼的拐杖，在他人生这段有点颠簸的路上，默默给了他一个支撑。
有天女儿回来，看见他正对着药盒上的说明研究，顺口问了句：“爸，最近感觉咋样？”老李头没直接回答，只是把血压计推过去。女儿看到上面的记录，笑得眼睛弯弯：“保持得真好！”
老李头望向窗外，楼下的银杏树叶子正绿得饱满。他忽然觉得，这“药后”的人生，或许不是一道下坡路的开始，而是换了一种更仔细的走法。那“1341”不像是冰冷的医学指标，倒像是个沉默的旅伴，提醒他走得稳些，再稳些。至于终点在哪，他不想那么远了，能把眼前这每一天过得舒坦、明白，好像也挺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