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姐弟拔萝卜又叫又疼
11姐弟拔萝卜又叫又疼
我们家有十一个孩子，我排行老七，正好卡在中间。上头六个姐姐，下头四个弟弟。这事儿说出来，好些人都不信，觉着像上个世纪的老黄历。可这偏偏就是我家的实情。家里孩子多，事儿就多，热闹也多。今天要说的，就是一件对于我们十一个姐弟，一块儿在地里拔萝卜的旧事儿。
那年秋收，地里的萝卜长得特别好，胖墩墩的，半截身子拱出土外，绿油油的缨子随风晃。爹妈忙不过来，这拔萝卜的“大工程”，自然就落在了我们这群“小劳力”头上。十一个人，从高到矮排开，阵仗还挺唬人。最大的大姐像个指挥官，最小的弟弟还在流鼻涕，纯粹是来凑数捣乱的。
一开始，大家还嘻嘻哈哈的。可这拔萝卜，看着简单，真干起来才知道是个力气活儿。那萝卜扎得深，像在土里生了根。我们这群半大孩子，力气没个准头。往往两叁个人抱住一个萝卜，喊着“一二叁”，一起使劲。结果呢？劲儿使不到一块去，萝卜没出来，人倒先东倒西歪，摔成一团，沾了满身的泥。
拔不出来，那就更得用蛮力了。我记得特别清楚，我和叁姐、五弟对付一个特别大的“顽固分子”。我们脸憋得通红，手上使着吃奶的劲儿，脚后跟都快蹬进土里了。嘴里不自觉地就“啊——”、“嘿——”、“呀——”地叫唤起来，那声音，说是劳动号子吧，不像，倒像是跟谁拼命。周围的姐弟们也差不多，田垄间此起彼伏的，全是这种用力的、带着点痛苦的哼唧声。
为啥叫唤？因为真的疼啊！
萝卜缨子粗糙，勒得手心火辣辣的。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，使劲的时候，指甲盖好像都快被掀翻了。最难受的是腰，半弯不弯地僵在那儿，时间一长，又酸又胀，直起来的时候，能听见骨头“咯噔”一声。那股酸疼劲儿，能从后腰一直窜到肩膀上。可萝卜还没出来呢，只能咬着牙，换个姿势，继续跟它“较劲”。
就在这又叫又疼的当口，奇怪的事儿发生了。当所有人的劲儿，终于在某个瞬间拧成了一股绳——“噗”的一声闷响，那个大萝卜带着一大坨湿泥，被我们生生拔了出来！惯性让我们仨齐刷刷朝后坐了个屁股墩儿，但手里紧紧攥着那个“战利品”。看着那个沾满泥巴、却完整肥硕的大萝卜，刚才所有的叫唤和疼痛，好像一下子都飞走了。心里头，先是一空，接着就被一种实实在在的、沉甸甸的欢喜给填满了。
那天的活儿，我们干到太阳西斜。回去的时候，个个像泥猴，手上不是红痕就是水泡，走路也龇牙咧嘴的。但看着板车上堆成小山的萝卜，那种累，那种疼，好像都变得具体而有价值了。我们不是在抱怨，反而是在比较谁手上的泡更大，谁拔的萝卜最奇形怪状。
很多年过去了，姐弟们各自成家，散在天南地北。可只要聚在一起，总会提起那个下午。提起来，不是记得有多累多疼，而是记得那股子混着泥土味的热闹，记得那份笨拙却齐心协力的劲儿。那一声声的叫唤，和一阵阵的疼痛，如今回想起来，倒成了童年里最结实、最欢腾的底色。它告诉我们，生活里有些甜，有些收获，就是得这样，咬着牙，哼着声，从深深的土里，亲手拔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