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好好吃吃你的小扇贝
今晚好好吃吃你的小扇贝
厨房的灯暖黄暖黄的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开始冒泡，我站在灶台边，脑子里就蹦出这么个念头：今晚，得好好吃吃那些小扇贝。这念头来得突然，却又带着点笃定的、近乎仪式感的期待。不是那种正襟危坐的宴席，是犒劳自己，是跟日子打个商量，让一个平凡的夜晚，因为这点鲜味而亮起来。
从市场拎回来的小扇贝，还带着海水的咸腥气，装在塑料袋里，壳子互相碰撞，发出细碎的、像海边碎石摩擦的声响。把它们倒进清水盆，它们便安安静静地沉在水底，贝壳紧紧闭着，守护着里面那一点点珍贵的嫩肉。得用小刷子，耐心地，一个一个刷去壳上附着的泥沙和海藻。这活儿急不得，你得慢下来，手指感受着贝壳粗糙的纹理，水流在指缝间穿过。这过程，本身就像一种准备，把外头的风尘仆仆洗去，等着内里的鲜美登场。
蒜蓉是早就备好的，金黄油亮的，和着细细的姜末、一点点翠绿的葱花。热油“滋啦”一声泼上去的瞬间，那股子霸道的香气，能一下子把人的魂儿勾到灶台边。扇贝的壳，用小刀轻轻一撬就开了，露出那月牙似的、莹润的贝肉，和那圈橙黄的、像小心脏一样微微颤动的裙边。用小勺子，把金灿灿的蒜蓉酱，仔细地铺满每一只贝肉。那酱汁，得浸到肉的每一丝肌理里去才行。
等蒸锅上汽，把码好蒜蓉的扇贝一只只请进去。盖上玻璃锅盖，你能看着那透明的世界里，水汽迅速弥漫开来，包裹住那些贝壳。不过五六分钟的光景，香味就藏不住了，丝丝缕缕地从锅盖边缘钻出来。那不再是生蒜的冲，而是一种融合的、醇厚的鲜香，混着海洋气息，暖暖地弥漫在厨房的空气里。
时间一到，关火，焖上几十秒。揭开盖子的那一刻，水汽“呼”地散开，眼前的小扇贝，像是完成了一次蜕变。贝壳里汪着些清澈的汁水，贝肉因为热度微微收缩，显得更加紧实饱满，蒜蓉被蒸汽浸润，颜色变得柔和，紧紧贴附在肉上。撒上一小撮新鲜的葱花，再淋上几滴提味的生抽。光是看着，就是一种享受。
端上桌，也顾不上烫，用筷子轻轻一拨，整块贝肉就脱离了贝壳。连着汁水、蒜蓉和一点点葱花，一口送进嘴里。先是蒜香和酱香的咸鲜在舌尖炸开，紧接着，牙齿轻轻一咬，扇贝肉那独有的、带着弹性的清甜就涌了出来。那种鲜，很直接，很纯粹，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。裙边部分则更韧一些，嚼起来咯吱咯吱的，是另一种口感的乐趣。这极致鲜味，来得迅猛又踏实，一下子就把味蕾给唤醒了。
吃这东西，得用手。捏着热乎乎的贝壳，把里面的汤汁也嘬干净，那才是对这份美味的全部尊重。汁水混着蒜蓉的油香和贝肉本身的精华，咸鲜回甘，一滴都舍不得浪费。手指头沾上点油星和蒜粒，也成了这顿吃食里的一部分乐趣。
吃着吃着，人就有点出神。想起以前在海边，大排档的烟火气里，也是这样一盘盘堆得高高的蒜蓉粉丝蒸扇贝，朋友们吵吵嚷嚷，就着冰凉的啤酒。那时候的滋味，好像更野一些，风都是自由的味道。而此刻，在自家安静的厨房里，这份鲜甜似乎更内敛，更属于自己。食物的味道，有时候像一把钥匙，不经意就打开记忆的某个抽屉。
盘子里的小扇贝，很快就被消灭干净，面前堆起一小撮贝壳。心满意足地舒口气，胃里是暖的，嘴里还留着那悠长的余韵。一顿饭，尤其是这样一顿花了点心思的饭，它喂饱的不只是肚子。那种从准备到品尝的完整过程，那种专注于食物本身的、简单的快乐，像给忙碌生活按下的一个暂停键。
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。收拾碗筷的时候，看着那些空贝壳，心里却觉得挺满当。生活嘛，有时候就需要这样一点具体的、触手可及的慰藉。不需要多复杂，可能就是几个刷得干干净净的小扇贝，一勺自己熬的蒜蓉酱，和一段愿意为美味停留的时间。这份家常满足，踏实又温暖，足以熨平一整天的皱褶。
厨房收拾停当，灯熄了。但那股鲜甜的滋味，好像还萦绕在舌尖，跟着呼吸，一起一伏。今晚，算是和小扇贝进行了一场愉快的对话，用味蕾，也用心情。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，至少此刻，这份由食物带来的、微小而确定的幸福感，是真真切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