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伦交换第11部分白洁
敌伦交换第11部分白洁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，白洁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，手指悬在键盘上方，迟迟没有落下。她面前的文档已经打开了叁个小时，却只写了叁行字。不是没灵感，是心里那股劲儿拧住了——像根绳子，在胸腔里打了个死结。
这事儿得从上周说起。老陈，他们编辑部的主编，把她叫到办公室，递过来一份厚厚的资料。“白洁啊，这个‘文化记忆传承’的项目，你来跟。”他说这话时没看她眼睛，只顾着摆弄手里的紫砂壶。白洁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。这项目涉及到的资料，有些是她父亲生前整理过半途而废的。老陈知道吗？他肯定知道。
电话响了。是李明，她在档案馆认识的研究员。“资料我帮你找到了几份，扫描件发你邮箱了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不过有件事儿得提醒你，里头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民间文化交流的那部分，有两个版本。你……看看再说。”挂了电话，白洁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。两个版本？父亲当年参与过那些交流活动，可在家从未提过只言片语。
邮件打开了。第一份是正式的活动纪要，格式工整，措辞严谨。第二份就不同了——像是私人笔记的扫描件，字迹潦草，边角处还有钢笔画的问号。白洁凑近屏幕，逐字辨认。笔记里提到一个细节：某次交流活动中，双方曾私下交换过一批“非正式文献”，作为学术参考。这个说法很微妙。“非正式文献”是什么？父亲的名字，赫然出现在接收者名单的末尾。
她起身倒了杯水，凉水划过喉咙，让思绪稍微清醒了点。父亲的书房还保持着原样。白洁走进去，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按年份整理好的文件夹。父亲做事一向井井有条，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，会放在哪儿呢？她的手指划过书脊，停在一套《地方志汇编》上。这套书父亲很少翻阅，说是编纂得不够扎实。可此刻，第叁卷的书脊似乎比别的鼓胀一些。
抽出来，翻开。里头果然夹着个牛皮纸袋。没有标注，封口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棉线。白洁坐在父亲常坐的那把藤椅上，解开绕线。里头是一迭信札，和几张已经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，和几个外国学者模样的人站在一起，背景不是会议室，倒像是个……仓库？信札的内容更让她屏住呼吸。那是用蓝色墨水写的长信，谈论的不是公开议程上的议题，而是对于如何通过“非官方渠道”，保存那些在当时环境下难以公开的史料。信末有一行小字：“所托之物，已妥善安置。待他日云开，可作印证。”
雨好像下大了，敲得玻璃窗啪啪作响。白洁把信纸轻轻放回桌上，忽然觉得肩上的分量不一样了。老陈把这个项目交给她，真的只是巧合吗？父亲当年所做的，显然超出了普通学术交流的范畴。那些“所托之物”，现在又在何处？她想起李明说的“两个版本”。或许，历史就像这雨中的城市，我们平时看到的只是霓虹灯照亮的那一面，而更多的故事，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巷弄深处，需要有人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，一步一步去找出来。
电脑屏幕暗了下去，映出她自己的脸，和身后父亲满墙的书。那个死结，好像松动了点儿。白洁重新把手放回键盘上。这次，光标开始流畅地向右移动。她写的不是项目报告的开头，而是一行问句：“当官方记录沉默时，那些被交换的、被托付的记忆，应当由谁来讲述？”按下回车，新的一段开始了。她知道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，可能不仅仅是一个项目那么简单了。有些门一旦推开，就再也关不上了，但里头的微光，总得有人看见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