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画翼鸟口之全彩漫画
无画翼鸟口之全彩漫画
那天在旧书店最里头的角落，我碰见它了。一本挺厚的全彩漫画，封皮有些磨损，但色彩依然鲜亮得扎眼。奇怪的是书名——《无画翼鸟口》。这名字念起来有点拗口，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。我翻开第一页，没有前言，没有作者介绍，直接就闯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。
主角是只不会飞的鸟，栖在枝头，张着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漫画里没有一句台词，所有故事都靠画面流动。它用翅膀蘸雨水，在树干上涂抹；用喙衔来不同颜色的浆果，挤出汁液当颜料。它画天空，画消失的森林，画记忆中同伴掠过的痕迹。那些画面啊，浓烈得像要滴下来，又寂寞得让人心里发空。这大概就是“无画”背后的“有画”吧——说不出的话，都成了色彩。
我坐在书店的小板凳上，一口气看了大半本。老板过来添茶，瞥了眼我手里的书，悠悠说了句：“这书在这儿躺了五六年，你是头一个看得这么入神的。”我问他这书名什么意思。他摇摇头，说送来时就贴着这个标签，或许得问那只鸟自己。
漫画的中段，鸟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。女孩用手指在沙地上画路标，鸟就飞到她肩头，用翅尖点点不同的颜色。一人一鸟，靠这种笨拙的方式交流起来。看到这儿我忽然觉得，所谓的“全彩漫画”，彩的不只是纸上的油墨，更是那种试图连通彼此的渴望。哪怕方式再奇怪，哪怕只是单向的涂抹，那份心意本身，就是最鲜活的颜色。
书页渐渐薄下去。鸟的羽毛开始脱落，它把那些灰褐色的羽毛收集起来，浸在收集的晨露和花汁里，染成不可思议的色泽。最后几页，它用这些羽毛，在崖壁上拼出一幅巨大的、斑斓的翅膀图案。而它自己，静静立在崖边，望着再也无法抵达的远方。
合上书，我发了会儿呆。旧书店的灯光昏黄，空气里有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。那本书我没买——价格标签上的数字对我这个学生来说有点烫手。但那些画面好像粘在了眼皮底下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满街的霓虹都变成了鸟涂抹的色块。
后来我常想，我们每个人心里，或许都住着这么一只“无画翼鸟”。有些感受卡在喉咙里，找不到准确的词句；有些经历盘旋在记忆里，只剩下模糊的色块。我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“作画”吧？一条精心编辑又删删改改的信息，一张调了半天色调的照片，甚至只是深夜厨房里为自己煮的那碗面上升起的热气——那都是我们在生活这块画布上，笨拙又真诚的涂抹。
至于那个“口”字，是张开的喙，是未发出的鸣叫，也是一个等待被故事填满的缺口。它提醒我，有些表达不需要声音。就像那本漫画，沉默了一整本书，却比很多喧嚣的话语，更猛地撞进了我的心里。
那家旧书店我后来还去过几次，那本书已经不见了。不知道是被谁买走了，还是被老板收了起来。也好，有些故事遇见一次就够了，剩下的，留给它在不同人的想象里，继续扑腾它的彩色翅膀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