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壮么公和媳妇
强壮么公和媳妇
村东头的么公，七十出头的人了，身子骨还跟铁打似的。每天天不亮就起身，担着两桶水，脚步稳当，扁担在他宽厚的肩上吱呀作响，那声音听着就踏实。村里人都说，么公这身子，是年轻时在山上打石头练出来的，一身的力气，老了也散不尽。
可这铁打的么公，心里头却有个软处，就是他那儿媳妇，秀云。秀云是外村嫁过来的，性子温，手脚勤快，就是身子单薄些，像春天河边的柳条，风一吹仿佛就能晃几下。么公看在眼里，嘴上不说，心里却琢磨开了。
这天晚饭后，秀云在院里收衣裳，踮着脚够那晾衣绳。么公正劈柴呢，斧头抡到一半，眼角瞥见了，手就停了下来。他放下斧子，走过去，那高大的影子一下子罩住了秀云。“我来。”就两个字，声音沉沉的，手一伸，轻轻巧巧就把衣裳全摘了下来，迭好，递给秀云。秀云一愣，脸上有点热：“爸，这点活儿我能行。”么公没接话，转身又抡起了斧头，只是那“梆梆”的声响，听着比刚才更密实，更有劲了。
打那以后，么公这“强壮”的劲儿，好像换了种使法。以前是往山上使，往田里使，现在呢，是往家里那些看不见的角落使。米缸快见底了，不等秀云发现，第二天一早准是满的；院角那堆碎砖烂瓦，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理得干干净净，铺上了平整的砂石；就连秀云常坐的那把小竹椅，腿儿有点松了，再坐上去时，已经稳稳当当。
秀云不是木头人，这些变化，她点点滴滴都感受得到。她开始留意这个话不多、背影如山的老头子。她发现，么公劈柴时，总会把那些粗细均匀、好烧的柴火，单独码在她灶台边顺手的地方。她发现，下雨前，么公总会“恰好”把她晾在院里的干货收进堂屋。这种“家庭守护”，像一层暖和的棉袄，悄没声地裹在身上，不张扬，却挡风遮寒。
有一回，秀云半夜犯了胃疼，轻手轻脚起来想倒点热水。堂屋的灯却亮着，么公披着衣服坐在那儿，面前是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。“灶上温着粥，喝点热的，能舒坦些。”么公说着，把杯子推过来。秀云捧着那杯温热的糖水，眼眶子一下子就酸了。这哪是一杯水啊，这分明是老人家用他那双扛过石头的粗粝大手，捧出来的一颗心。
日子就这么过着，么公的强壮，化在了每日的一担水、一捆柴、一次无声的伸手相助里。秀云呢，身子好像也渐渐硬朗了些，脸上红润了，笑声也多了。她开始用她的方式“回应”，么公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，破了的地方，针脚细密地补好；么公爱喝两口土茶，她托人从镇上捎回更好的茶叶；吃饭时，总把炖得烂糊的肉，往么公碗里夹。
村里人有时打趣：“么公，你这身子板，还能再干二十年！”么公就咧开嘴笑，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在院里晒豆角的秀云。他心里头透亮，这身力气啊，如今有了更落地的去处。这“家庭守护”不图个啥，就图个家里和气，日子安稳。强壮不是为了逞能，而是为了让你关心的人，能走得更稳当些。这大概就是咱们老百姓家，最朴素也最结实的一种活法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