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祥火车站小巷子,凭祥火车站周边小街
来凭祥这么多次,每次路过火车站,目光总会被那片小巷子勾了去。青灰色墙根下晾着五颜六色的衣衫,摩托车突突地从窄巷钻出来,空气里飘着柠檬香茅和炭火气的混合味道。今天终于得空,把行李箱往寄存处一塞,顺着铁栅栏旁的斜坡往下走,不知不觉就陷进了这片烟火织成的网里。
巷口修鞋匠的摊子支在芒果树下,补了一半的皮鞋搁在膝头,他正举着搪瓷缸慢悠悠喝茶。往里走两步,戴斗笠的阿姨坐在小马扎上剥菠萝蜜,金黄色的果肉堆在报纸上,黏稠的蜜汁快要渗进铅字里。有个细节让我愣了下——巷子深处那家米粉店,居然用红色油漆在墙上画了口冒着热气的锅,底下歪歪扭扭写着"牛骨汤粉",箭头直指二楼窗户。这种笨拙的招揽方式,倒比霓虹灯招牌更让人想往上爬。
转角遇到旧时光
在巷子拐角处,突然闻到熟悉的酸笋味。是家不到十平米的老友粉店,掌勺的老板边颠锅边和熟客聊天:"阿婆你孙仔今天考完试咯?多给你加个蛋!"铁锅撞灶台的声音铿锵作响,爆香的蒜末豆豉在油锅里滋滋跳动。我要了碗粉,坐在塑料矮凳上吃,汤汁溅到水泥地时,隔壁五金店的老板顺手扔来块抹布。
这种粗粝的亲切感,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菜市场。现在很多城市把这样的角落拆得干干净净,倒是凭祥火车站周边小街还留着这些缝隙。穿校服的孩子们咬着冰棍跑过,拖鞋啪嗒啪嗒响,有个小男孩的书包带滑到手肘,他母亲从裁缝铺里探出身来,扬手把带子捋回肩上,整套动作流畅得像经过千百次排练。
裁缝铺里挂着成排的奥黛,那种越南传统长衫的腰身剪裁得极为考究。老板娘见我驻足,用带着腔调的普通话说可以定做,又指着墙上照片:"很多越南姑娘结婚前来做,火车过去半小时就到同登。"她脚踩老式缝纫机,踏板发出规律的咔嗒声,与远处火车的汽笛声迭在一起。
再往前竟是家代售火车票的小铺,暗红色柜台像从九十年代搬来的。窗玻璃上用白色贴纸拼出车次信息,有个戴草帽的大叔正在问去河内的班次。老板从铁网窗口递出车票时,顺手塞了张越南话常用语手册,页角都卷边了。这种周到的朴实,让跨国出行变得像串门般简单。
夕阳西斜时,我蹲在巷尾看老人们下象棋。他们用废弃的矿泉水瓶盖当"兵",用磨圆的石子当"炮"。有个大爷突然用"车"吃了对方的"马",得意地哼起山歌调。旁边观战的老奶奶笑骂他耍赖,伸手就要把棋子按回去。火车站广播隐隐传来,他们却像活在另一个时区,任凭火车来了又走,日子照样在楚河汉界间慢悠悠地过。
临走前买了杯甘蔗汁,摊主大姐削皮的动作快得带残影。她听说我要赶火车,默默往塑料袋里多塞了两截甘蔗:"路上嚼着解闷。"这种不经意的善意,比任何旅游纪念品都珍贵。拖着行李箱往回走时,身后巷子渐暗,零星亮起的灯盏像散落的星星,而火车站月台的灯光雪亮如昼。两个世界相隔不过百米,却藏着人间最本真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