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女生说疼爸爸继续往里寨
初中女生说疼爸爸继续往里寨
李娟放下手里的作业本,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。晚上九点半,爸爸还没回来。她听见妈妈在厨房轻轻叹气,水流声哗哗的,像是在冲洗什么,又像只是在打发时间。她知道,爸爸又去“往里寨”了。
“往里寨”不是个真正的寨子。是娟子她们家这一片老城区角落里的一个修车铺,名字就叫“往里寨修车行”。老板是个退伍兵,铺子不大,但里头总是聚着几个像爸爸这样的中年男人。他们不去喝酒,也不打牌,就爱聚在那儿,蹲在废弃的轮胎上,或者坐在沾满油渍的小板凳上,抽烟,喝茶,说些不着边际的话。妈妈总说,那是爸爸的“避风港”。
娟子以前不懂。她觉得爸爸有点“躲”,家里事儿不多帮点,老往外跑。直到上个礼拜五。
那天爸爸回来得特别晚,身上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和烟味。娟子正出来倒水,看见爸爸坐在昏暗的客厅里,没开大灯,就着一盏小台灯,在看他那本厚厚的、边角都磨破了的汽车维修手册。他的背微微驼着,头顶的灯照出好些白头发,亮晶晶的,以前娟子从没注意到有这么多。
她忽然心里一抽,倒了水没立刻回房,挪过去小声说:“爸,还不睡啊?”
爸爸吓了一跳,转过头,脸上有些疲惫,但眼睛笑了笑:“就睡。你赶紧去睡,明天还上学呢。”
娟子没动,犹豫了一下,声音更小了:“爸,你……是不是挺累的?”
爸爸愣了一下,手里的手册合上了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那沉默让娟子有点心慌。然后他搓了把脸,声音有点哑:“累?还行。就是……在‘往里寨’跟老赵他们扯扯闲篇,松快松快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娟子,“咋了?嫌爸回来晚,有味儿?”
娟子赶紧摇头,鼻子有点酸:“不是。就是……看你挺辛苦的。我……我心疼。”最后叁个字,她说得含糊极了,几乎含在嘴里。长这么大,她好像从来没对爸爸说过这么“肉麻”的话。
爸爸又愣了。台灯的光晕照着他的侧脸,娟子看见他眼角深深的纹路动了一下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摸摸娟子的头,伸到一半,大概觉得自己手脏,又缩了回去,在裤子上蹭了蹭,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。
“傻丫头。”爸爸就说了这么一句,声音更哑了,“快去睡。”
那天晚上娟子躺床上,半天没睡着。她好像有点明白“往里寨”是什么了。那不是爸爸的“躲”,那是他的“透气口”。家里的房贷、她的补习费、爷爷奶奶的身体、工作上那些压着人的事情……这些东西像看不见的石头,一块块摞在爸爸肩上。他不能跟妈妈抱怨太多,怕妈妈担心;更不能跟娟子说。他需要一个地方,一个完全脱离“丈夫”、“父亲”、“儿子”、“员工”这些身份的地方,就那么待着,说点没用的,抽根烟,喝口廉价的浓茶。那个充满机油味和男人粗粝笑声的修车铺,就是他的“精神角落”。
想通了这点,娟子对妈妈叹气的声音,有了另一种理解。那叹气里,或许也有无奈,但未必没有一丝宽容的懂得。
所以,当昨天晚饭时,妈妈又念叨“你爸准又泡在‘往里寨’了”时,娟子扒拉着碗里的饭,轻声说:“让他待会儿吧。那儿……能让他喘口气。”
妈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,没再说话。过了半晌,给爸爸留的菜,又放回锅里热着了。
娟子想起语文课上老师说过一句话:每个人都需要一个“往里寨”。当时不懂,现在琢磨,大概就是每个人心里都得有个能让自己暂时撤退、安顿心神的小小堡垒吧。爸爸的堡垒,是个实实在在的、脏兮兮的修车铺。她的堡垒,也许是日记本,也许是放学后和闺蜜一起走过的那条梧桐路。
今晚爸爸回来时,娟子还没睡。她听到开门声,轻轻走出房间。爸爸脸上带着熟悉的、淡淡的疲惫,但眼神是松的。
“爸,回来了。”娟子说。
“嗯,咋还没睡?”爸爸一边换鞋一边问。
“就睡。锅里妈给你热了汤。”
爸爸点点头,往厨房走,经过娟子身边时,这次,那只宽大、粗糙、带着洗不净的淡淡油渍痕迹的手,很轻、很快地,在她头顶按了一下。
温暖,踏实,转瞬即逝。
娟子忽然觉得,自己那句含混不清的“心疼”,爸爸听懂了。而爸爸那个名为“往里寨”的精神角落,她也找到了通往那里的、一条细细的小路。这条路,叫理解。
夜更深了。老城区角落,“往里寨修车行”的招牌灯大概也熄了。几个男人的闲谈散在夜风里,各自回家,继续扛起那些沉甸甸的、甜蜜的责任。而家里,有一盏灯,一碗汤,和一份刚刚开始生长的、静默的懂得。这或许,就是生活最结实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