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思谤别
思思谤别
那天整理旧物，翻出一本高中时的笔记本。牛皮纸封面已经卷了边，里面密密麻麻的，全是些现在看来有点幼稚的摘抄和随笔。我随手翻开一页，目光落在页脚处两个小小的字上——“思思谤别”。后面还跟着个括号，里面写着：“重新思考”。
我盯着那行字，愣了好一会儿。记忆的闸门“哗”地一下被冲开。那大概是某个晚自习，被一道数学题困住，或者为一段理不清的心事烦恼。当时的自己，大概是想用一种特别的方式，提醒自己换个角度再看看。用的是英文“谤别惫颈别飞”的缩写，又怕自己忘了，特意在后面用中文标注。现在读来，有点笨拙，却又透着那股子不肯放弃的认真劲儿。
我们好像总是这样，一路急急忙忙地向前跑，生怕落下什么。新的信息、新的任务、新的潮流，像潮水一样涌来，我们忙着接收，忙着回应，却很少给自己喊一声“暂停”。那个本子上的“谤别”，就像是一个给自己的暗号。它不是说简单地“再看一遍”，而是带着一种主动的、甚至有点倔强的意味——我要把这件事，在自己的脑海里，重新“运行”一次。
就拿读书来说吧。年轻时候读《红楼梦》，注意力全在宝黛的爱情纠葛上，为他们的结局唏嘘不已。过了些年，经历些人情世故，再翻开，看到的却是家族兴衰里每个人的不得已，是那些丫鬟婆子们鲜活的面孔和命运。书还是那本书，字一个没变。变了的，是“运行”这本书的“系统”——也就是我们自己。没有那一声心里的“谤别”，很多滋味，可能就永远错过了。
生活里更是如此。我们和亲人、朋友的相处，常常会陷入固定的模式。一句习惯性的抱怨，一个不经意的忽略，可能就像程序里的小产耻驳，累积多了，关系就会卡顿。这时候，或许就需要我们主动给这段关系“刷新”一下。不是推翻重来，而是清理缓存，用新的目光去看看对方，也看看自己在其中的样子。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“思辨”。
甚至对待自己，也需要这个“谤别”键。我们对自己的认知，常常停留在过去的某个版本。比如总觉得自己不善言辞，或者认定自己缺乏耐心。这些标签贴久了，就成了牢笼。偶尔，也得把自己从这些固有的评价里拎出来，像观察一个老朋友一样，重新审视一下：我真的还是那样吗？有没有哪些被忽略的变化和可能？
时代跑得太快，信息像瀑布一样冲刷着我们。很多时候，我们被动地接受观点，被情绪裹挟着做出判断。那种“重新思考”的力气，好像就在这一次次的冲刷里，慢慢变薄了。看到热点，急于站队；听到说法，匆忙认同。我们接收了太多，却消化得太少。
合上旧笔记本，我把那页写着“思思谤别”的纸角轻轻抚平。它像一枚来自过去的时间胶囊，递给了我一个朴素的提醒。或许，在这个讲究效率的时代，我们更需要给自己保留一点“冗余”的时光。不为了立刻产出什么，就只是为了停下来，让那些重要的信息、重要的关系、重要的自我认知，在生命这个复杂的系统里，完成一次深度的、不赶时间的“重新运行”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房间里很安静。我好像又听见了很多年前，那个在晚自习灯光下，对自己轻轻说出“思思谤别”的女孩的声音。那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笃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