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胞胎兄弟的玩具
双胞胎兄弟的玩具
我们家这对双胞胎兄弟，打从会爬开始，就没消停过。长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可这性子，还有对玩具那点儿心思，简直是南辕北辙。哥哥阿哲，是个“守城派”，他的玩具，那是要列队站好，分门别类，坏了还得拿胶水仔细粘回去，恨不得给每个玩具都建份档案。弟弟阿奇呢，活脱脱是个“开拓者”，新玩具到手，新鲜劲儿也就叁分钟，接下来就是琢磨怎么拆开、重组，或者开发出一些你完全想不到的古怪玩法。一辆完好的小汽车在他手里，最终可能变成遥控器的一部分，或者某个“超级发射器”的零件。
这么一来，矛盾可就多了去了。最经典的那回，是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盒高级积木，颗粒特别，能拼出很复杂的机械模型。阿哲按照说明书，花了整整一个下午，拼出了一座特别酷的太空城堡，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，完工后，他围着作品转了又转，眼神里全是宝贝，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。可第二天放学回家，城堡不见了！客厅地板上，散落着一堆零件，阿奇正撅着屁股，试图把这些零件和他那缺了轮子的机器人组装在一起。
阿哲当时就红了眼眶，冲上去就要抢。阿奇也梗着脖子：“你这摆着又不玩！我的机器人需要一条更灵活的机械臂，你这城堡的吊桥结构正好！”眼看“战争”一触即发。我把他俩拉开，看着满地狼藉，还有两个气鼓鼓的小家伙，头是真的大。这大概就是双胞胎家庭特有的“资源共享”难题吧，玩具的“所有权”和“使用权”，界限在哪儿呢？
硬压下去不是办法。我蹲下来，捡起几块积木，说：“阿哲的城堡没了，肯定难过。可阿奇想改造机器人，好像也没错。咱们能不能想想，有没有什么法子，让这盒积木既能变成城堡站着，又能帮到机器人呢？”
俩小子都安静下来，瞅着那堆零件。过了一会儿，阿奇先开口，语气软了点：“哥，我不是故意弄坏的……我就是觉得，那个吊桥的转轴，安在机器人胳膊上，肯定能叁百六十度转。”阿哲抹了下眼睛，小声嘟囔：“那你也不能全拆了啊……我好不容易拼的。”
“那……”阿哲忽然抬起头，眼睛亮了一下，“我们能不能拼一个‘基地’？就是，城堡可以小一点，但旁边要有一个维修站或者武器库，专门给机器人用？这样，城堡还是城堡，机器人也能有配件。”阿奇一听，来劲了：“好啊！维修站我要设计个可升降的平台！”
嘿，有门儿！我赶紧把那盒积木往他们中间推了推。接下来的场面就奇妙了。之前那个泾渭分明的“玩具分界线”模糊了起来。阿哲翻出说明书，寻找适合做基地主体的结构；阿奇则在一堆零件里挑挑拣拣，寻找他想要的齿轮和轴。俩人居然头碰头地商量起来，偶尔还争论，但不再是抢，而是“我觉得这里用长条积木更稳”“不行，长条的占地方，用薄的迭两层”。
那个下午，客厅里只有积木咔嗒咔嗒的声响和低声的讨论。最后诞生的，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古怪联合体：一半是规整的城堡主楼，飘扬着阿哲画的旗帜；另一半是充满想象力的多层维修平台，带着斜坡和可动吊臂，停着阿奇那个焕然一新的机器人。虽然风格混搭，却有种奇异的和谐。
打那以后，我发现他们之间多了点不一样。阿哲还是会把他的玩具车擦得锃亮，排成一列，但有时候会主动拿出一辆给阿奇：“喏，这个底盘低，你上次不是说想试试能不能改成滑板车吗？”阿奇呢，拆东西之前，会多问一句：“哥，你这个还要不要？里面有个小马达我想用用。”
玩具还是那些玩具，但好像被注入了新的生命。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财产，而在两个小主人不同的思维碰撞间，流动了起来。阿哲从弟弟那里，学到了一点点打破规则的勇气；阿奇从哥哥那里，感受到了一点对“成果”的珍惜。他们开始明白，玩具的乐趣，不只在于拥有和保管，也不只在于破坏和重建，更在于那种“共享的创造”。
看着他们趴在地板上，脑袋凑在一起，为某个连接处该怎么处理而叽叽喳喳，我忽然觉得，这大概就是成长中最生动的画面吧。那些玩具，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一座小小的、不断搭建又不断丰富的桥。桥的两头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，但现在，桥上有来有往，热闹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