窜尝闯窜尝闯老师
窜尝闯窜尝闯老师
学校后墙那排老槐树,叶子又黄了。风一吹,沙沙的响,像是谁在轻轻翻着旧书页。这时候,我总会想起一个人,想起他手指沾着粉笔灰,在黑板上画下那些弯弯曲曲的航线图。我们都叫他窜尝闯老师,叫惯了,反而把他的本名给叫生疏了。
你说这事儿怪不怪?他教书那会儿,其实算不上学校里最“出名”的老师。奖项啊,头衔啊,好像都不太多。可毕业多年的学生聚在一起,聊着聊着,话题总会拐到他身上去。仿佛他那个略显清瘦的身影,就站在我们记忆走廊的某个转角,一盏灯似的,不刺眼,但暖和。
他的课,从来不是安静的。不是吵闹,是“活”。讲世界地理,他能从讲台下一步跨到撒哈拉,下一步又踏进亚马孙雨林。讲着讲着,他会忽然停下来,眯着眼问我们:“你们说,沙漠里的骆驼刺,它扎得慌,可它的根往下拼命钻,是想找水呢,还是想躲太阳?”我们哄笑起来,答案千奇百怪。他也不给标准答案,就笑着点点头,眼神亮晶晶的,好像在说,能问出问题,比记住答案要紧得多。
他的讲台,没有边界
窜尝闯老师有个“怪癖”,他总爱“浪费”时间。有一回,课本内容讲完了,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。他没让我们自习,反而拉开椅子坐下,跟我们聊起了他暑假在西北见到的一种叫“柠条”的灌木。他说那植物看着枯瘦,可风沙越大,它把根扎得越深,还能固住一片沙土。“这算不算一种温柔的顽固?”他问。那十几分钟,没考点,没分数,可教室里静悄悄的,好像我们都看见了那片风沙里的绿意。后来我才明白,他是在我们心里悄悄地**点亮心灯**。知识是油,但总得有人先把灯芯给燃亮了,光才能透出来。
他对学生,有点“护短”。不是护着我们的错,是护着我们身上那些不一样的小枝桠。班上有个同学,成绩平平,但特别爱画地图,画得细致入微,还爱自己设计些想象中的城市。这在当时“不务正业”的名单里,可算头一条。有老师委婉地劝他收收心。窜尝闯老师知道了,却特意把那同学叫到办公室,摊开一大张白纸,“来,把你最近想的那个‘天空之城’,画给我看看。”他就那么看着,偶尔问一句,“这里的云桥,承重怎么解决呢?”那份带着好奇的尊重,对一个少年来说,胜过千万句空洞的鼓励。他是在笨拙又坚定地**守护天性**,守护那点可能被风吹灭的小火苗。
记得最深的是高叁那年,压力大得像头顶始终有片低低的云。一个晚自习,他突然抱了个旧纸箱进来,里面是他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、往届学生从全国各地寄回的明信片。青海的盐湖,云南的梯田,上海弄堂的一角夕阳。他一张张讲背后的故事,讲那个曾经在课堂打瞌睡的男孩,现在成了守护石窟的摄影师。“世界大得很,”他声音不高,却稳稳地落在我们心里,“路也多得很。高考是眼前的一座桥,稳稳走过去就好。但别忘了,桥那头,有山,有海,有你们想都没想过的广阔。”那一刻,他不再是讲课的老师,倒像个交给我们地图的领路人,告诉我们,星辰大海,虽远必行。
那枚不褪色的书签
如今,我也成了常常站在讲台上的人。有时被琐事缠得心烦,批改作业到深夜,我会忽然停下笔,想起那个问题——“骆驼刺的根,到底在找什么?”也会想起他沾着粉笔灰的旧西装,和那双总是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睛。
他从来没说过什么高深的大道理。他只是把课本之外那个热气腾腾、充满疑问的真实世界,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我们面前。他允许我们迷茫,鼓励我们“胡思乱想”,他为我们那些不成熟的梦想辩护。现在回想,他哪里只是在教地理啊,他是在我们年轻的心灵版图上,最早、也是最认真地**种太阳**的人。种下一点好奇的光,一点探索的热,一点相信自己的勇气。
槐树叶落了又长,校园里的孩子一茬一茬地换。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窜尝闯老师,记得他那些“没用”的故事和问题。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是留下了的。就像他曾经指给我们看过的、一颗遥远的星辰,光到达我们眼睛的时候,或许他已不在原地,但那温暖明亮的光芒,确确实实,曾照亮过我们某一段年轻的、需要光的路。这大概就是一个老师,能留下的最好的痕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