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谤久久
久久谤久久
这标题念出来,是不是有点拗口?又有点熟悉?好像在哪见过,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。我头一回瞥见这几个字,是在老城区一家小书店的玻璃门上。红纸黑字,贴得有点歪,墨迹倒是浓得很。“久久谤久久”,下面还有一行小字:“新书到店,闲坐随意”。那个“r”夹在中间,不伦不类的,像是个手误,又像是个故意留下的记号。
推门进去,风铃叮当一响。里头的光线是昏黄的,带着旧纸张和木头柜子混合的气味。店主是个老爷子,戴着老花镜,在柜台后头修补一本散了线的书,头也没抬,只说了句:“自己看,慢点儿翻。”书店不大,书架挤挤挨挨的,通道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。我就在这书的峡谷里慢慢穿行,指尖划过或新或旧的书脊。心里头还琢磨着门口那标题,它像个钩子,把我那些对于“长久”的念头,都给勾了出来。
我们这日子,过得是快啊。什么都求个“秒速”,信息是碎片,联系是即时的,连感动都像是速食面,叁分钟热度。嘴里总说着“改天聚”、“下次聊”,可这“改天”和“下次”,常常就成了日历上一个个再也翻不到的页码。于是乎,那个“久久”,就变得格外金贵了。它不再是时间简单的拉长,倒成了一种稀罕的心境,一种奢侈的投入。
走到书店最里头,靠窗有张旧木桌,桌上摊着几本旧杂志。我坐下来,随手一翻,是一篇讲传统手艺的文章。讲的是怎么制一把团扇,从选竹、劈篾、烘烤、造型,到糊上绢面,题字作画,一道道工序,慢得近乎固执。老师傅说,快不得,一快,竹子的魂就跑了,做出来的东西是死的。读到这儿,我忽然有点明白了。门口那个“久久谤久久”,也许不是什么错别字。那个“r”,会不会是“而”的某种变体,或者,干脆就是个连接符?意思是,“久久”而“久久”。第一个“久久”,说的是时间,是那份耐着性子、不赶时间的功夫。第二个“久久”,说的是结果,是那经得起摩挲、留得住味道的品质。
这让我想到家里阳台上那盆茉莉。是母亲从老枝上掐下来插活的,起初就两片叶子,蔫蔫的。她也不急,每天傍晚,就用个小喷壶,细细地洒点水。过了大半年,才抽出点新枝。今年开春,忽然就打了苞,夜里静悄悄地开了,香气清幽幽的,能飘满整个客厅。这花儿,不就是“久久”养出来的么?没有那种催生的热烈,却有一种安安静静的、属于自己的生命力。养花如此,做人做事,大概也逃不开这个理。好的关系,深的交情,扎实的本事,哪一样不是靠“久久”的工夫,才熬出那个“久久”的滋味呢?
窗外天色渐渐暗了,书店里的灯显得更暖了些。老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给我换了杯热茶。“看到喜欢的了?”他问。我合上杂志,指了指门口的方向:“您这店名,挺有意思。”他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,笑了,皱纹舒展开来:“就是个念想。希望这店开得久一点,也希望进来的人,能待得久一点,找到那本能读得久一点的书。”他说得平淡,我却听出了里头沉甸甸的分量。在这个换什么都快的时代,能守着这么一点“慢”和“久”,本身就是一种沉淀啊。
我最后挑了一本纸质温润、排版疏朗的诗集去结账。老爷子用牛皮纸仔细包好,系上麻绳。拿着书走出店门,再回头看看那四个字——“久久谤久久”。它不再显得古怪了,反而像一句安静的叮咛,印在了暮色里。风又吹过来,带着夜晚的凉气,我手里的书却透着一股暖意。是啊,有些东西,急是急不来的。就得像熬粥,得用文火,得耐着性子,让米和水慢慢交融,最后才能出来那一层润润的、泛着光的粥油。那滋味,才够厚,才够长。
街灯一盏盏亮起来了。我把书揣进怀里,不急着赶路,就这么顺着老街,慢慢地往回走。心里头,好像也装进了一点“久久”的意味,踏实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