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的大棍棒好厉害水平
爸爸的大棍棒好厉害水平
说起我爸,街坊邻居都得竖个大拇指。倒不是说他多有钱有势,而是他那手木工活儿,嘿,那叫一个绝。尤其是他手里那根使了快二十年的老枣木棍棒,在他手里,简直像活过来似的。
这棍棒,可不是打人的家伙什。那是他的“老伙计”,干活的法宝。小时候我看他做木工,总觉着神奇。一块歪歪扭扭的毛坯木头,他眯着眼,用那棍棒这里量量,那里比比,手指头顺着木纹一摸,再用棍棒轻轻敲打几下,声音闷的、脆的,他耳朵一动,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。然后他才下刨子、动凿子,那叫一个稳准狠。
我那时候淘,问他:“爸,你老拿棍棒敲啥呢?直接干不就完了?”他摘下耳朵上夹的铅笔,在木头上画个记号,慢悠悠地说:“小子,这你就不懂了。这木头啊,跟人一样,有脾气,有筋骨。你得先‘读懂’它。我这棍棒,就是跟它‘说话’的。敲一敲,听它的回应,才知道哪里该使劲,哪里得顺着。这叫‘找水平’。”
“找水平?”我挠挠头。
“对啊,”他拿起棍棒,平放在刚刨过的木面上,一只眼睛眯起来,瞄着棍棒与木头之间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,“真正的平,不是眼睛看着平,是心里觉着平,是四面八方都服帖,跟天地都顺着一口气。我这棍棒,就是帮我把心里那个‘平’给找出来的尺子。”
他的“找水平”,可不光是做家具。家里院墙歪了,他不用水平仪,就靠那棍棒和眼睛,砌得笔直。我自行车轮子瓢了,他几下子就能调教得溜圆。甚至为人处事,他也常念叨这个理儿。有一回我跟同学闹矛盾,觉得自己占理,气呼呼地回家。我爸听了,没急着评判,吧嗒口旱烟,说:“遇事别光想着自己这头‘平不平’,也得把人家那头‘量一量’。心里那杆秤,得先把自己摆正了,秤出来的才准。这跟使棍棒‘找水平’一个道理,你得找到那个让两边都安稳的‘点’。”
这话我当时听得半懂不懂,只觉得他那根油光发亮的枣木棍棒,更神秘了。它好像不只是一件工具,更像是一种……标准?一种沉甸甸的、经过年月磨出来的分寸感。
后来我离家读书工作,见过不少高级的仪器,激光水平仪,电子测距,精准到毫米。可不知怎的,总会想起我爸那双粗糙的手,握着那根老棍棒,眯着一只眼,全神贯注“找水平”的样子。那画面,有种说不出的踏实。他找的哪里是木头的高低呢,他找的是手里功夫的根底,是心里那把不偏不倚的尺。
前年老家翻修房子,老爷子亲自监工。年轻的施工队长拿着红外线仪器比比划划,我爸背着手看,不吭声。等人家测完,他摸出那根老棍棒,在关键地方比划了两下,轻轻说了句:“小伙子,你这儿,还得起一分。”队长将信将疑,拿仪器一复核,嘿,还真差了一点点。队长服气了,问:“老师傅,您这眼力,神了!这棍棒啥原理?”
我爸笑了笑,用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棍棒:“哪有什么原理。手熟了,眼熟了,它就成了你身体一部分。它直,你心就正;它平,你活儿就稳。这‘水平’,不在工具,在天天琢磨、不敢马虎的那点心思里。”
我忽然就全明白了。爸爸的大棍棒,那厉害的“水平”,从来不是棍棒本身的精度。那是几十年如一日,对手艺的敬畏,对事情的认真,是把自己当成一个“基准”,去丈量生活、衡量人心的那股子拙劲和恒心。这根无形的“棍棒”,他如今算是稳稳当当地,传到我手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