丰镇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周边五百元的感情事
丰镇老汽车站后面的巷子总在黄昏时分热闹起来。叁轮车夫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，目光扫过每个路人的鞋面。巷口凉皮摊的老板娘跟我说，这地方留不住月亮，只能留住些比月亮更朦胧的东西。
我第一次听说“五百块钱的爱情”，是从跑长途货运的表哥那里。他握着啤酒瓶咧嘴一笑：“这价钱在这儿能买一个月温存，还是两晚上的真心？你自己去看看呗。”他的笑容里带着某种暧昧的试探，让我想起菜市场里掂量猪肉时的手指。
巷子深处的温度
沿着洗头房粉红色灯光往深处走，能闻见廉价香水混着消毒水的味道。有个穿针织开衫的女人倚在门框上织毛衣，针脚细密得像在编织什么承诺。她抬头看我一眼：“找小赵啊？她今天请假了。”语气平常得像在说隔壁超市今天土豆特价。
我在对面的烩面馆坐下，老板熟门熟路地给我加了个荷包蛋。“等人？”他朝对面努努嘴，“这些姑娘啊，比天气预报还难捉摸。”面汤的热气模糊了镜片，我突然想起表哥说的“丰镇附近500块钱的爱情”，原来真的可以具体到某个请假的小赵，具体到某个加荷包蛋的夜晚。
第二次去时见到了小赵。她正给盆栽的绿萝浇水，哼着抖音上的热门歌曲。听说我是来找人聊天的，她眨眨眼：“按小时算的，超时要加钱哦。”她的手很小，右手虎口有颗痣，像不小心沾上的墨点。
绿萝与火车票
小赵的出租屋比想象中整洁。窗台上的绿萝长得很好，她说这是从房东那盆里掐的枝。“这东西好养活，给点水就能活。”就像她嘴里的“周边五百元的感情事”，听起来廉价，却偏偏抽枝展叶地存在了几条巷子。
她说自己二十二岁，可我看见她眼角已有细密的纹路。床头柜上放着翻毛了的《故事会》，还有张褪色的全家福。“再干半年就回老家开美甲店。”她说这话时正在削苹果，果皮断了叁回。我知道这承诺像窗外的霓虹灯牌，白天就会熄灭。
有次撞见她送客，那男人往她兜里塞了把瓜子。她靠在门框上嗑瓜子，突然说：“你知道什么叫等价交换吗？”没等我回答，她自己笑了，“就是我用半个月青春换他女儿考上重点高中的喜钱。”瓜子壳落在积水里，像小船打着旋。
后来我见过她在早点摊吃豆腐脑，专心致志地挑着香菜。那一刻她不是“五百块钱的爱情”，只是个讨厌香菜的普通姑娘。老板多给她加了勺卤汁，她抬头笑得眼睛弯弯——这样的瞬间，大概不包含在明码标价的“感情事”里。
腊月里巷子结了冰，她踩着新买的雪地靴给我看：“砍价省了叁十块呢！”靴子上的毛球随着她转身一跳一跳。我突然想起表哥那句话，或许他说的不是买卖，而是这些毛球般轻飘飘的、终究会掉落的温暖。
开春后再去，房东说小赵的美甲店真在县城开起来了。那盆绿萝还留在窗台，新住客是个送外卖的小伙子，正忙着给电动车充电。巷子口的洗头房改成快递驿站，曾经粉红色的灯光变成了扫描枪的绿光。
有次在面馆听见两个中年男人聊天：“现在哪还有五百块的事？”另一个呵呵一笑：“物价涨了，真心也涨了呗。”老板给我端面时悄悄说：“别听他们扯，从来就不是钱的事。”热汤滚过喉咙，我想起小赵削苹果时断掉的果皮，想起她雪地靴上的毛球。这些缝缝补补的细节，比任何标价都真实。
汽车站要拆了，据说要盖大型超市。那些比月亮朦胧的东西，大概会搬去更深的巷子。而我在某个深夜翻到小赵的朋友圈，她晒了新店招牌，绿萝摆在收银台上，长得比在丰镇时还要茂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