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扦插60分钟
夫妻扦插60分钟
老李蹲在阳台的花盆前，手里捏着一截绿萝的茎，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。妻子秀英端着水壶站在旁边，眼神里带着点嗔怪：“都捣鼓半小时了，还没弄好？这扦插又不是做手术。”
“你懂啥？”老李头也不抬，用剪刀斜斜地剪下个切口，“这切口角度不对，生根就慢。还有这叶子，得去掉下边的，不然埋土里容易烂。”他说着，举起那段茎对着光看了看，像欣赏什么艺术品。秀英撇撇嘴，却也没走开，反而凑近了些。
阳台的玻璃窗蒙着层薄薄的水汽，外头是初春乍暖还寒的天。两人就这么挤在不到叁平方的阳台角落，肩膀挨着肩膀。老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扭头问：“咱家那包生根粉放哪儿了？就是去年买的那袋。”秀英愣了一下，转身往屋里走：“我给你找找，好像收在储物柜最里边了。”
等秀英翻找的工夫，老李也没闲着。他把几个旧塑料盆底部的洞又戳大了些，自言自语道：“透气，得透气。根啊，跟人一样，闷着就不舒坦。”这话说得随意，却让刚走回来的秀英手顿了顿。她递过那包已经受潮结块儿的生根粉，看着老李小心地兑水搅拌。
“你还记不记得？”秀英忽然开口，“刚结婚那会儿，咱俩也在这阳台扦插过。那棵茉莉，现在都爬满半个架子了。”老李搅拌的手慢下来，嘴角往上弯了弯：“怎么不记得。你当时非说活不了，结果长得比谁都旺。”
拌好的泥浆透着淡淡的褐色，老李把剪好的枝条底部蘸进去，再轻轻插进准备好的盆土里。动作很轻，像怕碰疼了它们。秀英蹲下身，帮忙扶着那些小枝条，老李则仔细地往根部培土。两人的手时不时碰在一起，都是常年做家务的粗糙，带着点洗不掉的泥土色。
“这盆放东边，早上能见着光又不晒。”老李安排着，秀英却摇头：“西边吧，下午暖和些。”两人争了几句，最后相视笑了——各让一步，几盆放东，几盆放西。这场景熟得很，像过去叁十年里无数个小小的分歧与和解。
扦插到第四盆时，老李说起年轻时候的事。那会儿两人都忙，他在厂里叁班倒，秀英带着孩子还种地。有年春天，秀英从邻居那儿讨来几根月季枝，硬是挤出时间插活了。“那花开得啊……”老李眯起眼睛，“红艳艳的，你摘了一朵别在头上，还挺俊。”
秀英拍了他一下，脸上却泛着光。她接过老李手里的枝条，学着他的样子斜斜剪下一刀。动作生疏，却格外认真。老李就在旁边看着，偶尔提醒一句：“土别压太实。”这六十分钟里，时间好像被拉长了。没有手机铃声，没有电视嘈杂，只有剪刀的轻响，泥土的窸窣，和断断续续的闲聊。
最后一盆弄好，两人手上都沾满了泥。秀英看着那排新落户的小盆，忽然轻声说：“其实啊，这婚姻过日子，跟扦插挺像的。”老李正洗着手，水流声哗哗的，他关小了些，听她说下去。
“都得选对枝条，都得费心照料。刚开始要遮阴避晒，等根扎稳了，才能慢慢见风雨。”她说得慢，像在边想边捋，“中途可能烂根，可能长不好，得时不时看看，该添土添土，该浇水浇水。”老李没接话，只是用还湿着的手，碰了碰她的手背。
阳光这时候斜斜地照进来了，正好落在那排新扦插的绿植上。嫩叶上的水珠亮晶晶的，土是深褐色的，湿润润的，看着就让人觉得有希望。两人收拾好工具，秀英说晚上炒两个菜，老李说我去买条鱼。话都很平常，像这春天里任何一个普通的傍晚。
离开阳台前，老李又回头看了眼。那些刚入土的枝条还看不出什么生机，但他知道，根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生长。就像很多年前，两个年轻人在这间小屋里埋下的日子，不知不觉，已经枝繁叶茂。
窗外的天渐渐染上橙黄，厨房传来洗菜的水声。老李站在那儿，忽然觉得这六十分钟，扦插的或许不只是几盆花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