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和给人口过
第一次和给人口过
那天的阳光很好，透过百叶窗，在桌面上切出一道道明晃晃的光条。我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，愣是一个字也敲不出来。文档标题那行字，像个无声的嘲笑：“社区志愿服务项目策划案”。
说实话，我那会儿对“社区服务”的概念，还停留在扫扫地、贴贴通知的层面。直到李姐——我们街道那位风风火火的副主任——把这份差事“给”我时，她拍着我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这次可不光是出力，得‘给人口过’——得琢磨透大家心里头真正想要啥、缺啥，把事情做到人家心坎儿里去。”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。“给人口过”这四个字，像颗种子，掉进了我心里，但我还不知道它该怎么发芽。
硬着头皮，我开始我的“第一次”。第一招，我想了个自以为聪明的主意：发问卷。打印了百来张纸，密密麻麻列了二十几个问题，从“您对社区绿化满意度”到“您认为社区最需改进的公共服务是？”
我信心满满地跑到小区花园，拦住几位散步的大爷大妈。王大爷眯着眼看了半晌，摆摆手：“字太小，眼花，看不清哟。” 李阿姨倒是接了，一边看一边嘀咕：“这都问的啥呀……咱就想着，晚上跳广场舞那块地儿，灯能不能亮点？别老一闪一闪的。” 问卷收回来的结果，寥寥无几，有用的信息更少。我蹲在花坛边，看着那些被退回的、甚至被折了纸飞机的问卷，第一次觉得，我和大家之间，隔了点什么。我想“给”，但给的，好像不是人家要的“口”。
碰了壁，我才慢吞吞地回过味来。李姐说的“给人口过”，恐怕不是这种高高在上的“给予”。我得先“过”到他们中间去。我把问卷扔到一边，换了种方式：搬个小板凳，坐到那棵老槐树底下，那儿是街坊们午后闲聊的据点。我不再急着问问题，就是听着。听张奶奶抱怨去菜市场那段路，下雨天积水深，摔过跟头；听陈叔唠叨退休后闷得慌，就会下个棋，可老棋友搬走了；听年轻的妈妈小刘一边哄孩子一边发愁，说周末想喘口气，都没个放心临时托娃的地方。
那些声音，嘈杂，琐碎，却热气腾腾。就在那些七嘴八舌里，我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。“给人口过”，原来第一步不是“给”，而是“接过”他们的生活。你得先把他们的难处、他们的念叨，真真切切地接过来，放在自己心里掂量掂量。
思路一下子打开了。策划案不再是空中楼阁。我和几个热心的居民一起，画了张简单的社区地图，把大家提到的问题点一个个标出来：潮湿的拐角、昏暗的灯、闲置的小储物间……我们商量着，能不能组织个“老友记”棋牌角？能不能联系两个有育儿经验的志愿者，搞个周末两小时的“亲子喘息服务”？哪怕一开始规模很小。
我把这些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想法，揉进了新的方案里。再拿去给李姐看，给那些提过意见的街坊们听。王大爷这次没摆手，反而凑近了说：“棋牌角？这个实在！我贡献两副象棋！” 小刘也笑了：“周末能有两小时自己逛逛，那可太美了。”
项目真正启动那天，阳光还是很好。我看着棋牌角里簇拥的人头，听着那边临时托管点里孩子们的笑声，心里头那块堵着的东西，忽然就通了。这个“第一次”教会我的，不是什么宏大的道理。它让我明白了，“给人口过”这活儿，精髓不在那个“给”字上，而在“过”。你得让自己心里的想法，先“过”到别人生活的土壤里，沾上地气，听听风声，看看缺的是雨还是阳光。然后，你拿出来的东西，才能恰好对上别人需要的那个“口”。这大概就是，把事情做到人心里的，那一点点笨拙却又必须的门道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