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上面吃b二个在下 b
一个在上面吃b二个在下 b
老李头蹲在自家院门口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眼睛眯着瞅村口那棵老槐树。树上蹲着俩半大小子,一个骑在高枝上,手里攥着个青皮果子,啃得咔嚓响;底下那个仰着脖子,眼巴巴望着,嘴里不住地咽口水。这场景,他打小看到老,看了足足六十年。
“一个在上面吃,二个在下头看。”老李头吐出个烟圈,这话在他心里滚了滚,没说出来。他想起自个儿小时候,也是那个在底下仰着脖的。上头那个,是他堂哥。堂哥手里有块馍,掰了指甲盖大的一点丢下来,他和另一个堂弟就得抢,抢着了塞嘴里,还品不出味儿就没了。那时候他觉得,能爬到高枝上的人,真威风。
后来世道变了,村子通了路,年轻人像开春的燕子,扑棱棱往外飞。老李头的儿子也飞出去了,在城里扎下了根。再回村,儿子开着小轿车,后备箱里装满了稀罕吃食。村里好些人围过来看热闹,眼神就跟当年槐树下那个仰脖子的小孩一模一样。儿子站在车边,挨个散烟,那姿态,莫名就让老李头想起了树上吃果子的堂哥。
这“上面”和“下面”,到底是个啥呢?老李头琢磨着。是位置高矮?是钱财多少?好像都是,又好像不全是。村里王老五,前些年包山头发了家,叁层小楼盖得气派,顿顿有肉,这算是在“上面”吃了吧。可有一回他喝醉了,拉着老李头诉苦,说儿子嫌他是暴发户,没文化,一年到头不回来两趟。王老五红着眼说:“老哥,我这儿空落落的,吃啥都不香。”他指了指心口。
这么一看,那在“上面”的,嘴里吃着,心里未必踏实;那在“下面”的,脖子仰着,日子也未必就过不下去。老李头自己,守着两亩薄田,几间旧屋,早上听鸟叫,晚上看星星。儿子接他去城里住过半个月,他浑身不自在,那楼太高,把人影都隔开了。他惦记村口的老槐树,惦记隔壁老张头找他下棋。他觉着,自己的“上面”,就在这脚踏实的土地里,在这份清静自在里。
再抬头,树上那小子吃完了果子,把核一扔,利索地爬了下来。底下那个迎上去,俩脑袋凑一块儿,嘀咕了几句,忽然就笑闹着跑开了,不知又去哪儿寻他们的乐子了。风一吹,槐树叶哗哗响,刚才那“一个吃,两个看”的阵势,瞬间烟消云散。
老李头磕磕烟锅子,站起身,背着手往家走。他忽然觉得,这人哪,有时候太在意自己是在“上面”还是“下面”,眼睛光盯着别人手里的果子,反倒忘了自己脚边的路,忘了身边能说上话的人。生活姿态哪有定式?高枝上的果子未必甜,地上的野花也有它的春天。关键是你心里那杆秤,得摆平了,知道自己吃的是哪碗饭,图的是哪份心安。
走到家门口,老伴儿正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吃饭,见他回来,抬了抬眼:“锅里有热饭,自己盛去。”老李头“哎”了一声,进屋掀开锅盖,热气混着饭菜香扑了一脸。他盛了满满一碗,坐到老伴儿旁边,也顾不上烫,吸溜吸溜吃起来。这饭,吃得踏实。
村口的老槐树还在那儿,明天,后天,也许还会有别的“一个”和“两个”出现。但这幅光景,在老李头心里,已经变了味儿。它不再是简单的羡慕或差距,倒成了这琐碎人间的一幅画,画着烟火,画着选择,也画着每个人心里那条弯弯曲曲、只有自己知道滋味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