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毛色别
无毛色别
老张最近总念叨,说他家那只猫不对劲。灰白花纹,普通得很,可一到傍晚,窗外的光斜斜打进来,猫蹲在沙发背上,那身毛色啊,就泛出一种说不清的、朦朦胧胧的调子。他跟我比划:“不是灰,也不是白,像…像没了颜色,又像什么颜色都掺了一点,糊在一块儿。”他憋了半天,蹦出个词儿:“哎,就跟那老旧电视没了信号,满屏的雪花噪点似的,躁动得很,却又一片空洞。”
我笑他,是不是年纪大了,眼睛花了。可心里头,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。这感觉,有点熟。想想看,我们每天一睁眼,看到的是什么?手机屏幕里瀑布般刷新的信息,地铁广告牌上争奇斗艳的夸张色彩,店铺招牌一个比一个亮眼夺目。可看得久了,眼睛是饱了,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。所有的色彩都那么“正确”,那么饱和,那么急于向你呐喊,反而让人觉得,它们好像失去了颜色本身该有的重量和温度。这不也是一种“无毛色”么?
颜色这东西,本来是有脾气的。朱红是宫墙的肃穆,也是女儿家胭脂的俏;靛蓝是染工双手的沉淀,也是雨过天青那一抹脆生生的盼望。可现在呢?我们谈论色彩,更多是在谈论潘通色号,是讨论哪个“流行色”更显皮肤白,是屏幕上精准却冰冷的搁骋叠数值。色彩被剥离了故事,抽走了气息,成了一种纯粹的、功能性的符号。它依然在那里,汹涌澎湃,但我们感知它的那个通道,似乎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“噪点”,接收到的,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的视觉刺激。
老张那只猫的毛色,或许只是个引子。它让我们偶然瞥见了这种日常性的“感官褪色”。我们太习惯于接收处理好的、高纯度的信息“颜料”了,反而对真实世界里那些复杂的、微妙的、甚至有点“噪点”的层次,变得迟钝。就像听惯了高度压缩的电子音乐,耳朵都快忘了真实乐器演奏时,那丝不可避免的空气摩擦声,而那,恰恰是生命感所在。
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“感官过载”下的“感官荒芜”。我们追逐着更强烈的刺激,更鲜明的对比,更快的节奏,结果就像对着强光看久了,眼前反而会留下一片盲区。那些细腻的、过渡的、需要耐心品味的中间色调,在我们的感知图谱里,正悄悄淡去,变成一片模糊的、乏味的“无毛色别”——那个“e”,就像是数字世界里一切事物的后缀,轻飘飘的,没有质感。
那天傍晚,我又去老张家。猫还在老地方。我也学着静静看。看久了,忽然觉得,那片灰白噪点里,其实有东西在动。是窗外微风拂过树梢的影子,是远处路灯刚刚点起的那一丁点儿暖黄,都在猫毛的细微颤动里,折射出瞬息万变的光谱。它不是没有颜色,它是把太多的颜色、太多的光影变化,都收敛在了那身看似平淡的毛皮之下,拒绝被简单地定义成某个色号。
我好像有点明白老张的嘀咕了。他察觉到的,或许正是这种“信息时代”的“感官悖论”。我们生产、传播、消费着海量的“色彩”,却在轰鸣中,丢失了安静欣赏一抹复杂色调的能力。那只猫,像个沉默的提醒者,它身上那片“无毛色别”,恰恰映照出我们自身感知力的某种贫瘠。我们需要的,可能不是更多的颜色,而是重新找回那双,能看见颜色背后,那缕微弱呼吸的眼睛。
走的时候,老张送我到门口,回头又看了眼他的猫,嘴里嘟囔:“仔细瞧瞧,也挺耐看的。”我点点头,没说话。楼下街道霓虹初上,一片流光溢彩,热闹非凡。我却觉得,刚才在那一室昏黄与一片“噪点”毛色中感受到的,比眼前这一切,要丰富得多,也安静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