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吴梦梦补课客厅到房间》
《吴梦梦补课客厅到房间》
这事儿得从去年暑假说起。楼上李阿姨敲开我家门,一脸愁容:“老吴,你家梦梦成绩好,能不能帮我们家小辉补补数学?就在你家,按小时算钱。”我看了眼正在客厅看书的女儿梦梦,她抬起头,推了推眼镜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补课这事儿,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第一次补课,场景再平常不过。客厅的大方桌,摊开课本和练习册,梦梦讲得仔细,小辉听得迷糊。空调嗡嗡响,偶尔掺着厨房里我切菜的声音。典型的补课场景,对吧?可没过两周,我就觉出点不一样来。梦梦开始把补课地点,从客厅那张大桌子,慢慢挪到了她自己的房间。理由嘛,倒也充分:“客厅电视吵”、“弟弟老跑来跑去”、“房间里书多,方便查资料”。
我起初没多想。孩子大了,需要独立空间,这很正常。直到有一次,我送水果进去,门虚掩着。我看见的不再是两个人正襟危坐对着课本,而是梦梦坐在书桌前,小辉拖了把椅子坐在侧后方,两人头挨得有点近,正对着一道题比划着什么。我进去,他俩立刻分开了些,那瞬间的空气里,有种微妙的、被惊扰的停顿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从客厅到房间,这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,似乎悄然改变了什么。客厅是家庭的公共领域,光明正大,一切都在目光之下。而房间,是私密的,带着个人气息的。教科书的气味,混进了少女房间里淡淡的、说不清的清香。讲题的声音低了,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更清晰了。补课的核心,不知不觉从“知识传递”,滑向一种更模糊、更私人的“共同相处”。我意识到,这或许就是问题的关键——空间转换对人际关系那种无声的再塑造。
我不是古板的家长,但心里那根弦微微绷紧了。我试着开玩笑:“怎么,嫌客厅风水不好啦?”梦梦抿嘴笑笑:“妈,你想哪儿去了,就是图个清净。”她眼神清澈,倒让我觉得是自己多心。可接下来几次,我发现补课结束后,小辉在家的时间变长了。有时是“讨论一下拓展题”,有时干脆是“借两本课外书”。他们聊的内容,似乎也不止于数学公式。
有一次周末下午,补课时间早过了。我从外面回来,家里静悄悄。梦梦房间门关着,里面传来极低的交谈声,间或有一两声轻松的笑。我没有敲门,只是在客厅坐下。那种感觉很奇怪,仿佛我被隔绝在了某个世界的门外,而那个世界,是由“补课”这个正当理由,在她房间里搭建起来的。这种私密的交流空间,一旦形成,就像有了自己的引力。
后来,我和梦梦有过一次绕圈子的谈话。我没直接点破,只是说:“补课嘛,还是在亮堂点的地方好,效率高。”梦梦摆弄着笔,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妈,我知道分寸。小辉他就是……不太会跟人交流,我多帮帮他。”你看,她强调的是“交流”,而不仅仅是“解题”。
暑假结束,补课自然停了。小辉的数学成绩提高了十来分,李阿姨千恩万谢。梦梦的生活回归原样,只是偶尔,我看到她对着手机屏幕微笑,我会下意识地想,那信息的来源。从客厅到房间的这段补课旅程,像一段插曲,结束了,又仿佛留下了点什么。它让我看到,当一件事发生的场所,从开放的“台前”转入私密的“幕后”,它的性质就可能发生微妙的变化。这种空间转换带来的影响,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入。
如今想起,那间房门开合之间的景象,或许就是成长中一段寻常又特殊的注脚。它对于信任,对于界限,也对于两颗年轻的心,在特定时空里自然而然的靠近。作为家长,我最终选择了不过度惊扰。有些路,有些空间,得让孩子自己学着去界定和把握。而我要做的,或许只是让客厅的灯,一直为她亮着,等她愿意走出来,或者,等我被邀请走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