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去操操
就去操操
老李瘫在沙发上刷手机，肩膀连着脖子那一片，硬得像块风干了的腊肉。他扭了扭身子，骨头缝里挤出几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响，像是生锈的合页。老婆在厨房剁着肉馅，“咚、咚、咚”，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他的太阳穴上。窗外的阳光挺好，可隔着玻璃，怎么看都像幅假画。
“这日子，怎么越过越没劲呢？”他脑子里飘过这么一句，连自己都觉得矫情。可那股子乏，是从骨头髓里渗出来的。工作嘛，说不上坏，也绝谈不上好，就是每天重复地“糊弄”过去。身体呢，亚健康这词儿都算抬举了，分明是台年久失修的老机器，这里酸那里痛，成了常态。
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，他忽然就想起小时候。那时候在乡下，野得像匹小马驹。放学书包一甩，吆喝上几个光屁股伙伴，漫山遍野地疯跑。爬树掏鸟窝，下河摸鱼虾，滚得一身的泥和汗，被爹妈拎着耳朵骂，心里却是透亮的、快活的。那种累，是筋疲力尽倒头就睡的踏实；哪像现在这种累，是心里空了一块，怎么睡都补不回来的虚。
他盯着自己微微发福的肚子，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些健身博主的八块腹肌，心里莫名蹿起一股邪火。不是羡慕，更像是一种……不服气？凭什么我就得这么“蔫”着？
“妈的，”他嘴里嘀咕了一声，音量不大，但挺决绝，“就去操操！”
这“操操”，不是骂人。是他老家那边的土话，大概意思就是：别想那么多，别算计得失，豁出去，使点蛮劲儿，活动活动筋骨。带点儿粗野，带点儿不管不顾的生命力。
念头一起，他“腾”地就站起来了。把老婆吓了一跳，从厨房探出头：“干嘛去？一惊一乍的。”
“出去操操！”他回了一句，换上一双底儿都快磨平了的旧球鞋。
没去健身房，那地方太正式，有点怵。他就绕着小区后面的公园跑。一开始，腿沉得像灌了铅，肺像个破风箱，呼哧呼哧扯得生疼。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劝：“算了吧，何苦呢？”
他没停。咬着牙，盯着前面那截坑洼的石子路，脑子里啥也不想，就重复着那个念头：“操操！操操！”
说来也怪，熬过了最初那阵难受，气息竟然慢慢顺了些。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，糊住了眼睛，背上湿漉漉一片。风刮过汗湿的皮肤，凉丝丝的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痛快。他看见路边歪脖子老柳树抽了新芽，嫩黄嫩黄的；听见不知名的鸟在灌木里叽喳拌嘴。这些平常压根不会注意的玩意儿，忽然就撞进了眼睛里，钻进了耳朵里。
跑了大概二十分钟，实在撑不住了，他改成走。胸膛里那颗心砰砰狂跳，可跳得很有劲儿，像是在敲鼓，宣告自己还活着。那股子从早上就盘踞不散的蔫乏，好像被这通猛跑，给甩出去不少。
他慢慢走着，做着拉伸。心里那点郁结，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。突然就明白了，自己需要的，或许根本不是多么高深的道理，多么周全的计划。就是需要这么一场身体力行，需要这股子带着粗粝感的“行动力”。想得太多，做得太少，人就像搁浅的船，光在泥滩上晒着，只会越来越沉。你得不管叁七二十一，先让自己“动”起来，哪怕姿势难看点，哪怕一开始累得像条狗。这“操操”的精髓，就是先打破那潭死水的平静。
回到家，老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，愣了一下，递过来一条毛巾：“真去‘操’了？还以为你说着玩呢。”
老李接过毛巾，胡乱擦着脸，嘿嘿笑了两声。没多解释，但感觉和老婆之间，好像也多了点鲜活的气流在流动。洗了个热水澡，瘫回沙发上，身体是累的，酸疼估计明天才会找上门，可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实了。不是快乐，更像是一种平静的满足。
窗外的天暗下来了，远处楼宇亮起星星点点的灯。老李知道，明天还得面对那些重复的事儿，肩膀可能还是会痛。但此刻，他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主动权。下次再觉得被生活摁住了，喘不过气，他大概还是会选择，穿上那双旧球鞋，出门去“操操”。先让身体动起来，心，或许就能跟着找到它的节奏。这法子土，但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