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媳视频
翁媳视频
老张头蹲在院子里，对着手机屏幕直挠头。屏幕里是儿媳妇小敏发来的一个视频链接，标题就仨字：“爸，看看。”这让他心里直犯嘀咕。儿子在外地忙项目，家里就他和儿媳带着小孙子，平时交流不多，这冷不丁发个视频过来，是啥意思？
他点开链接，画面晃了晃，出现了小敏的脸。背景是家里的厨房。“爸，”视频里的小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您不是总说想吃老家那种腌萝卜嘛，我跟我妈问了方子，试了几回都不对味。这次我又做了一次，您瞧瞧，这步骤对不对？”
老张头一愣，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瞬间化开了。原来是为这个。他眯起眼，凑近屏幕。小敏一边操作一边讲解，手法明显生疏，盐好像撒得有点多。“停，这儿得停一下，”他忍不住对着手机咕哝，好像小敏能听见似的，“这萝卜切完得晾晾水汽，不能急着下盐。”
视频不长，也就五分钟。看完，老张头心里头暖烘烘的，又有点不是滋味。暖的是，儿媳妇惦记着他的口味，这心意难得。不是滋味的是，自己整天在同一个屋檐下，话却少得可怜，反而要靠这冷冰冰的视频来传话。
他琢磨了半天，没直接回复。第二天起了个大早，溜达到菜市场，挑了最新鲜水灵的白萝卜和红皮辣椒。回到家，他系上围裙，把厨房台面擦得锃亮。然后，他掏出手机，不太熟练地找到拍摄按钮，清了清嗓子。
“小敏啊，你那视频我看了。”他对着镜头，有点局促，“心意好，步骤嘛……差了点意思。你看我这老法子，给你演示一遍。”
他一边动手，一边慢慢讲。怎么选萝卜，怎么切条，晾多久，盐和糖的比例是多少，最后淋上的那勺烧热的熟油是关键。“这油一激，香味才出得来，也存得住。”他说道，语气里带着点儿老师傅的笃定。拍完，他瞅了瞅，画面不算精致，手还有点抖，但该讲的都讲明白了。他想了想，给视频也起了个名：“爸的版本，你试试。”
视频发过去，半天没动静。老张头心里又打起鼓来，是不是自己太较真，伤了儿媳妇面子？正胡思乱想，手机“叮”了一声。是小敏发来的新视频。点开一看，是小孙子捧着一小碟腌萝卜，吃得嘎嘣脆，糊了一脸酱汁。小敏的画外音带着笑意：“爸，按您教的重新做了，您看这位小评委，用行动打分呢！”
老张头看着孙子那馋样，嘿嘿笑出了声。他忽然觉着，这小小的手机屏幕，好像不再是堵墙，倒成了扇窗。以前总觉得，一家人面对面，有啥话不能说？可有时候，那面对面反而成了压力，有些琐碎的好意，有些笨拙的关心，当面递过去，怕不对味。反倒是借着这“视频”一来一往，有了个缓冲，能琢磨，能准备，能把那些不太好意思直接端出来的心思，妥妥帖帖地传递过去。
打那以后，这“翁媳视频”就成了家里一个不成文的小传统。有时候是小敏拍了孙子学走路的滑稽样子发给他看，有时候是老张头拍了阳台新开的花。内容都是家常琐碎，但这一来一回的互动里，有些东西在慢慢融化，慢慢流淌。老张头开始觉得，这现代科技的东西，也不全是隔阂，用对了地方，它也能煲出老火汤一般的温度，把一家人的日子，煨得更黏糊，更入味。
这不，今天晚饭后，老张头又收到一条。视频里，小敏正在辅导孙子背古诗，孩子背得磕磕巴巴。老张头笑了，转身从书架上抽出本旧唐诗，翻开一页，对着手机缓缓念了起来。他知道，过一会儿，他的声音，就会通过这小小的屏幕，在孙子的房间里再次响起。这日子啊，就在这无声的接力里，有了新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