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吸上一个添下小说
一个吸上一个添下
老陈蹲在马路牙子上，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，指头在屏幕上划得飞快。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。他嘴里嘟囔着：“这个视频有意思……哎，这个优惠券得抢！”旁边卖煎饼的刘婶看了直摇头：“老陈啊，你这魂儿都被吸进去喽！”
这话不假。老陈自己也觉着，这手机像个看不见底的漩涡，手指一碰就停不下来。他原本就爱看个新闻，后来不知怎么的，软件一个接一个地装。这个软件告诉他该买什么，那个软件告诉他该看什么。算法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，总能挠到他的痒处。他看什么，点赞什么，下次打开，满屏都是类似的玩意儿。他感觉自己像个皇帝，眼前堆满了精心挑选的贡品，可时间长了，又觉得这贡品单子，好像不是自己定的。
日子就这么过着。直到有一天，他儿子小磊的班主任打来电话。电话里，老师语气挺着急，说小磊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，上课老走神，交上来的作文，写得前言不搭后语。老陈挂了电话，心里一咯噔。他推开儿子的房门，看见小磊正趴在书桌前，耳朵里塞着耳机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点点戳戳，嘴角还挂着笑。走近一看，屏幕上花花绿绿，是款挺流行的游戏，旁边还开着个小窗口，播着快节奏的短视频。
“作业写完了吗？”老陈压着火气问。
小磊吓了一跳，慌忙关掉窗口，支支吾吾：“快……快了。查个资料。”
老陈看着儿子慌乱的眼神，和自己刚才蹲在路边刷手机的神情，竟有那么点相似。他心里那股火，忽然就烧不起来了，反而冒出一股凉气。他想起自己刷手机时，那种被无形的手推着走的感觉，想起时间不知不觉溜走后的空虚。难道儿子也在经历同样的“推送依赖”？算法给他推游戏、推短视频，把他牢牢粘在屏幕前？
那天晚上，老陈没像往常一样瘫在沙发上刷手机。他坐在儿子旁边，翻看小磊的作文本。最新的一篇题目是《我的爸爸》。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：“我的爸爸很忙，他总是看着一个会发光的小方块，有时候笑，有时候皱眉。我想和他说话，但那个小方块好像更需要他。”
老陈盯着这几行字，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。他忽然明白了。那个“吸”走他注意力的东西，正在“添”给儿子一个沉默的、心不在焉的父亲。而儿子那边，另一个“吸”住他的数字世界，也在“添”给他一个注意力涣散、成绩下滑的现实。这一吸一添之间，像是两股暗流，把本该在一起的时间、话语和温度，都悄悄卷走了。
第二天晚饭后，老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，倒扣在茶几上。他挠挠头，有点不自然地对小磊说：“那啥……咱爷俩下盘象棋？好久没下了。”小磊愣了一下，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，飞快地跑去找棋盘。
楚河汉界摆开，棋子落在木板上的声音，清脆又踏实。老陈发现自己得全神贯注才能跟上儿子的思路，而小磊也因为爸爸难得的专注，下得格外认真。没有推送，没有弹窗，只有面对面的思考和偶尔的耍赖笑声。
老陈忽然觉得，算法推送的那些东西，就像自动喂到嘴边的饭，吃着省事，但滋味总是差那么一点。而这盘需要动脑筋、有来有回的棋，虽然费神，却嚼得出真实的滋味。他隐约摸到了一点门道：也许，对付那无形的“吸”，最好的办法，就是自己主动去“添”一点什么。添一点笨拙的陪伴，添一点不插电的时光。这添进去的东西，虽然慢，虽然小，却像颗钉子，能把飘在空中的注意力，和快要溜走的生活，一点点地，钉回它本该在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