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家嫁柳家第一集
高家嫁柳家第一集
高家老太太坐在堂屋里,手里捏着那张红纸,指节都泛白了。纸是柳家托人送来的,上头写着柳家叁少爷的生辰八字,墨迹乌亮亮的,晃得人眼晕。窗外那棵老槐树沙沙地响,像是也在嘀咕这桩突然找上门来的亲事。
“娘,您倒是说句话呀。”大儿媳王氏端着茶进来,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柳家……那可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。咱家秀兰要是嫁过去,算是攀了高枝儿了。”
高老太太没接茶,只把红纸轻轻搁在八仙桌上。攀高枝?她心里跟明镜似的。高家不过是镇子上寻常的庄户人家,几亩薄田,几间旧屋。柳家呢?在县城开着绸缎庄,听说宅子都有叁进。这门户差得不是一星半点。可柳家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自家这个只会埋头绣花、见生人就脸红的孙女秀兰?这里头,怕是有些弯弯绕。
秀兰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,对着窗子绣一方帕子。针线在她手里灵巧地穿来引去,绣的是并蒂莲。她隐约听见前屋的说话声,心口就有些扑腾。柳家叁少爷,她是远远见过一回的。去年庙会,那人穿着竹青色的长衫,站在摊子前看纸风筝,侧脸清秀得很,和镇上那些粗声大气的后生不一样。可也就那么一眼,像蜻蜓点过水面,波纹散了,也就没了。
“秀兰啊。”高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,在她身边坐下,拿起那方绣了一半的帕子看了看,“你的手艺,是越来越好了。”
秀兰低下头,脸微微红了。她等着奶奶的下文。
“柳家……来提亲了。”老太太的声音平平稳稳的,听不出喜怒,“说的是他们家老叁。你心里,有个底没有?”
秀兰手里的针一下子扎到了指尖,沁出一颗小小的血珠,她连忙把手指含进嘴里。心里有个什么底呢?她的亲事,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。可奶奶这么问她,又是什么意思?她只是摇头,声音细得像蚊子哼:“全凭奶奶做主。”
老太太叹了口气,目光望向窗外。这桩婚事,表面看着是柳家主动,透着蹊跷。她私下里让人去打听了,风言风语也飘进耳朵一些。说是柳家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了,急着想给最疼爱的叁孙子定下一门亲事,冲冲喜。又有人说,柳叁少爷心气高,原本有自己中意的人,但家里不答应,这才赌气似的要随便找一门……这些话,真真假假,搅和在一起。但有一条是实在的:柳家许的聘礼,厚得吓人,足够高家给秀兰她哥哥在镇上盘个像样的铺面了。
这聘礼,就是第一个关键。高家儿子,秀兰的爹,蹲在门槛上抽了一袋又一袋旱烟,最后磕磕烟灰,对老太太说:“娘,聘礼厚,说明人家看重咱秀兰。再说,嫁过去就是少奶奶,吃穿不愁,不比留在咱这土里刨食强?”这话实在,也扎心。高家不宽裕,儿子的前程,孙女的归宿,好像都系在这突如其来的“看重”上了。
可高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,她信一个理:天上不会掉馅饼。柳家急着办事,催得紧,日子都想看在下月初八,说是黄道吉日。这又急又厚的架势,让她心里那点不安,像滴进清水里的墨,慢慢晕染开来。
秀兰呢?她连着两晚没睡踏实了。一会儿想着那庙会上的清秀侧影,心里像揣了只暖乎乎的兔子;一会儿又想到那些听来的闲话,“冲喜”、“赌气”这些词像小虫子,钻得她耳朵痒,心里慌。嫁过去,到底是福还是祸?她捏着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,鸳鸯还没绣上,这“并蒂”的好意头,究竟能不能应验?
王家婶子过来串门,话里话外都是羡慕:“秀兰可是掉进福窝里了!那柳家的院子,怕比咱这镇上的戏台子还宽敞!”左邻右舍的眼神也变了,带着打量和探究,仿佛秀兰已经不再是高家的闺女,而是半个柳家的人了。
高家堂屋里,烛火点到半夜。决定,终究是要做的。高老太太看着儿孙们期待又忐忑的脸,又看看秀兰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。她知道,这张红纸一接,秀兰的路,高家的路,就都要拐上一个弯了。前头是灯火通明,还是别的什么,谁也看不清。这嫁,不只是嫁一个孙女,怕是连带着高家今后的指望,都一起嫁过去了。
窗外的老槐树,又沙沙地响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