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韵失忆被老头捡走
云韵失忆被老头捡走
山道拐弯的地方，老陈头看见了她。一身青布衣裳破了好几处，脸上沾着泥灰，就那么呆呆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，眼神空茫茫的，像山涧里清晨的雾。老陈头肩上扛着柴，走近了，咳嗽一声。那女子受了惊似的，肩膀一缩，抬起头看他，眼里全是陌生和防备，还有点说不清的害怕。
“姑娘，你打哪儿来？这荒山野岭的，一个人可不安全。”老陈头放下柴捆，尽量把嗓门放柔和些。他在这山里活了大半辈子，采药打柴，什么野物都见过，可没见过这样一个人。那女子张了张嘴，声音很轻，带着颤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她皱起眉，努力想，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，“我是谁？这是哪儿？”
得，这是遇上麻烦事了。老陈头心里嘀咕。看这姑娘的穿戴料子，虽脏了破了，却不像寻常人家的。可问她名字、来历、家住何方，她一概摇头，只说自己醒过来就在这山坳里，脑袋里空荡荡的，什么也抓不住。老陈头叹了口气，他是个孤老头子，住在山腰的旧屋里，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这要是不管，夜里山风一起，或是遇上野兽，这姑娘怕是凶多吉少。
“先跟我回去吧。”老陈头重新扛起柴，“总得有个落脚处，慢慢想。”女子犹豫了一下，看了看四周越来越暗的天色，默默站起身，跟在他身后，脚步有些虚浮。
老陈头的小屋很简陋，但收拾得还算干净。他生了火，煮了一锅热粥，又翻出一件自己的旧棉袄给女子披上。火光映着她的脸，老陈头越看越觉得，这姑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韵，不像山野里的人，倒像是……像是画上走下来的。他问：“你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？名字呢？哪怕有个小名也好称呼。”
女子捧着热粥，暖意让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。她望着跳动的火苗，喃喃道：“云……好像有个‘云’字。别的……很模糊。”她说话的方式，用词，都透着一股子文气，和这粗陋的山屋格格不入。
“那就叫你云姑娘吧。”老陈头一拍大腿，“先安顿下。这记忆的事，急不来。指不定哪天，见到什么熟悉的东西，哗啦一下，就全想起来了。”他这话说得朴实，却像一颗定心丸。云姑娘轻轻点了点头，眼里第一次有了点微弱的光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。云姑娘在老陈头这里住下了。她手脚勤快，虽不记得过去，但许多事情仿佛本能——她会把野菜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，烧火煮饭也很快上手，甚至有一次老陈头扭了脚，她不知怎的，顺手就在山边寻了几样草叶，捣碎了给他敷上，那手法还挺像那么回事。老陈头心里越发奇了，这姑娘，失忆前怕不是个懂医理、或者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？
山里的生活简单，却也充实。云姑娘跟着老陈头辨认草药，去溪边洗衣，坐在屋前看云卷云舒。她话依然不多，但眼里的空茫渐渐被山色和炊烟填上了一些实在的东西。只是偶尔，在黄昏发呆的时候，或者夜里听到远处不知名的鸟叫时，她会忽然愣住，眉头紧锁，仿佛在捕捉脑海深处一丝即将消散的痕迹。那痕迹关乎她的“身份”，关乎她从哪里来，要到哪里去。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结。
老陈头看在眼里，也不多问。只是吃饭时，会多讲些山里的趣闻，或者年轻时跑山外的见闻。他隐隐觉得，这姑娘的过去恐怕不简单，像一团理不清的线头。而现在这份山中的平静，对她来说，或许是件好事。至少，安全。
这天傍晚，夕阳把山峦染成金红。云姑娘帮着晾晒采回的草药，动作轻柔而专注。老陈头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，忽然开口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对她说：“这人啊，有时候忘了，兴许是天意。该记得的，总有一天会回来。急不得。”云姑娘晾药的手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，只是望着远山那绚烂又即将沉落的霞光，许久，极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山风拂过，带起草药的清苦气息，也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。未来会怎样，她不知道。但此刻，这间山腰的小屋，和这个沉默善良的老人，给了她一个暂且可以停靠的港湾。至于那迷雾般的“身份”，或许就像山间的云，聚了又散，散了，终有再聚之时吧。